云深在知道了叶映兰昨晚对云夕的侮辱,可没那么轻易放下这件事。
他直接到了南崖县,以堂堂国公爷世子的身份,为云夕这个未婚妻鸣冤,状告叶映兰诬陷辱骂他的未婚妻杜云夕。
云夕是县主,叶映兰就算家里有点钱,却也是平民,却辱骂甚至诬陷云夕,还不知悔改,自然是得判刑。若是不惩罚的话,岂不是告诉老百姓,以后可以如她这般有样学样。
云深虽然身份回归没多久,可是关于他的传说早在大楚这片土地流传开来了。甚至不少人还将太子的被废,皇后宫权的被夺都归咎在云深身上。若不是他们合谋夺取云深身份失败,天子又如何会大发雷霆,寻借口废了太子之位。
这就导致,云深亲自去南崖县府衙的时候,县令在接到这状纸后,立即将叶映兰给押解了过来。
云深直接寻了当时在宴席上的几个南崖县的妇人做见证人,她们都是见过叶映兰在宴席上的猖獗和无耻的。
赖三手舞足蹈地和云夕描述着当时的场景。
“可惜姑娘没在现场,没看到叶映兰当时的表情啊,那个扭曲。她怎么也没想到,云世子不但没有半点的怜香惜玉,反倒要县令狠狠惩治她。”
云夕唇角翘了翘,叶映兰不知道是被叶家人怎么培养的,培养出这么一副自视甚高的心性。她哪里想过,这世上真有男子,视她如粪土之物,甚至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
这对她来说,打击才是最大的。
加上云夕当时邀请了那么多人,其中不乏知府夫人c同知夫人这些在楚州算得上身份高的人。在不缺乏人证的情况下,叶家就算狡辩也无法改变事实,反而会因为知错不改,罪加一等而加重刑法。
最后叶映兰因此被杖打二十大板,打得浑身鲜血淋漓,最后还被投入大牢之中,至少得关押个一段时日。叶家的名声也彻底是毁了,叶映兰将来别说是嫁入富贵人家了,就算是平头百姓,都不愿意有这么一个坏了名声的媳妇。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叶氏才会跑来杜家这边。她还算有点脑子,知道自己若是找云深的话,只怕下场不会比女儿好哪里去。
只可惜她若是诚心道歉也就算了,偏偏还想着使用心计压迫云夕,算计云夕,结果反倒被云夕给狠狠整顿了一次。
白家之所以这么急着撇清关系,也不过是生怕被叶家连累罢了。任谁都可以看出,叶家这是要彻底一蹶不振了。
云夕心中十分受用,云深之所以亲自出面,无非是想要借着叶映兰这件事,杀鸡儆猴。他也可以选择暗地整治,但引起的轰动效应肯定远远不如如此行事。
只怕这事传出去后,其他要送美女过来的人都会掂量掂量。万一被云深逮着个罪名,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状告上去,到时候还会惹得一声骚。
云夕大概也会被全天下的女人嫉妒死吧。有这样一个护着她不肯让她受半点委屈的未婚夫。
就算再羡慕,她也不会让给别人。
她偏过头,唇角含着恬淡的笑意,“就没有人说他这样和一个女子计较,太过睚眦必报吗?”这年头站着说话腰不疼的人也是不少的。
赖三点点头,“姑娘果然聪明,南崖县有个举人就说他行事太过狠辣。叶映兰已经得到了教训,何不得饶人处且绕呢。”
云夕嘴角笑容转为讽刺,“刀子不是捅在他身上,他自然不觉得疼。”
赖三道:“这贾举人的妻子据说是他童养媳,手脚勤快,为他生儿育女,又伺候公婆,所以贾举人虽然不喜欢这妻子,却寻不到休了对方的理由。他妻子不仅生下了二子一女,还守过公公的孝,在三不去的范围呢。他想让她下堂,除非想要自己的名声也跟着坏了。或许是这个原因,他才一门心思想着纳个美貌的小妾。只可惜他娘把儿媳妇当女儿养,自然是不肯。”
云夕冷笑道:“原来还是一个无耻之徒呢。”能为叶映兰说话的,三观道德本来就有问题。明眼人都知道这件事是叶映兰的错。
赖三道:“当时云世子在公堂上可是不曾给这贾举人留半点的面子。”
“倘若我对于别人对我未婚妻的侮辱视而不见,这岂不是在告诉世人,随意辱骂她都不会付出代价?”
“我那未婚妻虽然心地良善,不屑同这等小人计较。但是我却是最睚眦必报的人,若有人胆敢辱她,骂她,我必将十倍回报!”
“一个男人,若是不能护住自己的未婚妻,那么他连死人都不如。”
“像你这般觉得妻子被侮辱也是小事一桩,甚至为凶手说清的人,说到底就是个没有担当的软腿虾罢了。”
赖三学着云深的语气,将他公堂上那些掷地有声的话语一句一句地说了出来。
云夕脸上浮现出甜蜜混合着喜悦的笑意,一个男人,若是真心将你放在心里,自然会亲自出手去掐掉烂桃花。
“那贾举人最后只能辩解,圣人说过,要以德报怨。”
云夕反而笑了,这时代也是存在着和前世相当一致的圣人之言和诗词歌赋。
“我记得圣人明明是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赖三抚掌大笑,“云世子也是这样说的,并且怀疑那贾举人的功名是怎么来的,居然如曲解圣人之言。”
“那贾举人被臊得满脸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南崖县那边现在都在喊他软腿虾呢。不少文人也不屑与他为伍,觉得他大庭广众之下,胡乱曲解圣人之言。”
云夕满意地点头,对一个读书人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名声。就算他是举人,名声不好的话,想做官也不容易,上头可不会轻易让一个名声不好的人去当官,这不是自找小辫子吗?
她继续问道:“云深从南崖县回来了吗?”南崖县距离凤凰县并不算太远。几个时辰也就到了。
赖三笑了,“云世子大概会晚点回来。不过今晚估计会到家。”
从赖三说的这些话中,云夕该了解的也了解得差不多了。
她继续道:“我过几天要带于老夫人去州府的灵隐寺,我听说小四也挺信佛的,她要不要也同我们一起过去?”
赖三直接为妹妹应了下来,“好,我回去后就告诉小四。小四肯定愿意的。”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妹妹。
想起可爱的小四,云夕心中也有些惋惜。小四长得清清秀秀的,加上还有赖三这么一个哥哥。赖三挣下万事屋这么一个产业,在凤凰县的人眼中,可谓是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典范。他又十分疼爱小四,平时赚的银钱,一半自己留着,另一半都给妹妹收着当嫁妆。照理来说,小四条件很好的。偏偏就因为她不能开口说话,而大打折扣。
云夕对小四十分有好感,觉得对方值得一个好男人来对待。她也让王大夫看过小四的喉咙,王大夫当时只说小四不能开口,更多的是心病。倘若她能读书识字也就算了,偏偏她一看到书本就头疼,到现在也就只会写自己名字而已。云夕教小四算账,她倒是学得很起劲。
她也只希望,有朝一日,小四的心病能够彻底地解除。
赖三该汇报的,汇报得差不多了,就准备回去了。
云夕则转身回自己的院子中,将叶家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家人和朋友。大家对于叶映兰的下场,都只有一个评价,那就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杜周氏听到云深的做法,更是十分满意,心中原本对于云深身份的最后一丝芥蒂也消影无踪了。就算云深身份再高,身边有再多的狂蜂浪蝶,但只要他自己保持得住,愿意对云夕好,那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至于燕翎c依云她们,在为云夕高兴的同时,也不免想到了自身。也不知道他们将来的丈夫,是否能够像云深这样,对云夕一心一意,而且袒护到了极点。
燕翎更是发现,若是以前的话,她肯定会马上想到表哥身上,甚至畅想起她们的未来。可是现在就不同了。她已经许久没想起这个人,想起他时,更是不复过往的悲伤和不甘。仿佛先前那疯狂的喜欢,都只是梦境一场。
梦碎了,她也就清醒过来了。
和他们说完这些事后,云夕估量这厨房中的兔肉腌制得差不多了,便转身回去,开始准备做晚餐。
为了做这橙子兔肉,她还让人去外头买了这时节特有的菊花酿。将兔肉放入锅里,放入菊花酿,把切好的笋丝和香葱放入锅里,一起翻炒。
至于橙子,切是等兔肉出锅后,切成小瓣,围着兔肉摆了一圈。
云夕做好后,想起云深,在盛的时候,拿出一个盘子,另外盛了一盘,留给他。
她翻找了一下厨房的食材。或许是因为这几日家里有客人的缘故,食材的种类很是丰盛,可谓是应有尽有。
云夕想起云深晚上不知道要多久回来,若是做其他的饭菜,只怕到时候都已经冷了。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做夫妻肺片和过桥米线好了。夫妻肺片本身就是卤料的一种,放凉了吃更是风味十足。这夫妻肺片是用牛头皮c牛心c牛舌c牛肚c牛肉等为主料,进行卤制。做出来的夫妻肺片,味道鲜美到了极点。
至于过桥米线,她先将需要用的汤头准备好,过桥米线所用的汤本来就需要用大骨c老母鸡c火腿经过长时间的熬煮。其余的材料,等晚点云深回来了再做也是来得及的。
她做好橙子兔肉和夫妻肺片,其余的便交给唐嫂子他们了。现在的她,并不像以前一样三不五时就下厨。按照两位嬷嬷的说法,她偶尔下厨一次可以,若是太经常了,手就不好保养了。
嬷嬷出自宫里,本身还会不少保养身体的秘方。
云夕按照她们给的方子来做,还真感觉自己的手指纤细漂亮了不少。爱美是人之常情,对于两个嬷嬷的一些建议,她还是十分用心地记着。
等吃过晚饭以后,她刚回到房间,就得到了云深回来的消息。
云深的宅子就在杜家隔壁,门房张大爷只要稍微注意一下,就可以察觉到他回来的动静。
云夕转而回厨房,将过桥米线做好。
然后让人将三样菜一起送到隔壁,这才放心回房间。
她梳洗过后,换好衣服,忽的心中一动,拿起衣架上的外套,批起后,才去书房中。
书房里,虽然不曾点灯,可是还在门口的时候,云夕就能察觉到里面熟悉的气息。
她唇畔荡开一抹淡淡的笑意,她就知道云深吃过饭后,肯定会充当一回“梁上君子”,溜到书房之中。自从两位嬷嬷来了以后,书房简直要成为他们两人幽会的秘密基地了。
她进了书房,将门关上,然后在黑暗中,将油灯点起,橙黄色的灯光照亮了这不算大的书房。
她看着灯光下越发眉目清朗的云深,明明心中有好多话想对他说,最后却只化作一句询问,“今晚我让人送的那几道菜你喜欢吃吗?”
云深点头,意味深长道:“你所做的,自然是好的。尤其是拿到夫妻肺片,尤其美味。”
云夕忍不住白了云深一眼,夫妻肺片虽然好吃,但是云深却也不是那种喜欢吃辣的人。他喜欢这道菜,无非是因为这夫妻肺片的名字深得他心罢了。
云深知道云夕已经清楚他所做的那些事,也没有再重复一遍的意思,“今后,只怕他们不敢再轻易招惹你。叶映兰至少得在牢房中呆个半年才能出来。”
云夕笑了笑,“像叶家那般没脑子的人也不多。”叶家是因为以前送女儿当小妾尝到了甜头,这才打上了云深的主意。
云深道:“叶映兰的父亲也是个狠人,他已经将叶氏给休了,并且将外面养着的外室,连同一对双生子接了进来。”
云夕怔了怔,“果真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云深对于这说法很是不赞同,“他们是他们,我是我。如果是我的话,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会丢下你。”
云夕也就是随口一句说顺口的感慨罢了,看到云深认真的样子,不由失笑,“好好,那是他们,我们自然是不会的。”
对于那对姐妹和叶氏的下场,云夕十分满意。至于叶氏的丈夫,下场也好不了多少。先前叶家生意能够红红火火是因为叶映梅在知府后院备受宠爱,大家也愿意给叶家这个面子。
任知府可不想要因为叶映梅而得罪云深这个国公世子,叶映梅的下场可想而知。失去知府的支持,大家又知道云深对他们家的厌恶,只怕到时候落井下石的人不少。叶家能不能保住现在一成的产业还是一个问题呢。
云夕想起了白日的事情,索性问云深,“苏婉这人,你了解吗?”她这是为了明月而问的。
云深问道:“哪个苏婉?”他怎么可能会去关注其他女人?
云夕道:“我听明月说,原先皇后将她赐婚给文晏回,只是文晏回去找了天子解除这门亲事。”说实话,这事主要是皇后做得不厚道。苏家那时候属于太子势力,皇后想要为太子增加一门助力,苏婉在京城中据说也是名动京师的名门淑女,倾慕她的人无数。皇后这才想用她来绑住文晏回。谁知道文晏回居然会拒亲,让皇后和苏家都大丢脸皮。
“是她啊。”云夕这么一介绍,云深倒是回想起了一些,“苏婉的爷爷是翰林院掌院学士,门生无数,只可惜因为儿子支持太子的缘故,导致老人家晚节不保。”
对于那位苏老先生,云深还是存着基本的尊敬的,但苏婉的父亲,那纯粹就是讽刺了。从龙之功,是那么好拿到的吗?事实上,苏家只要保持中立,只要苏老先生还在,地位就十分稳固。偏偏苏婉的父亲,苏盟却因为追求那缥缈虚无的荣华富贵,反倒将家里都拖累了。
云深坐了下来,说道:“苏盟,就是那苏婉的父亲,因为太子的缘故,得了一个大理寺少卿的职位。结果太子被废,他也遭受池鱼之殃,职位被夺。他父亲苏盛,算得上是德高望重的老人,也因此被泼了些污水。”
云夕大致明白了,“所以苏家这才把希望寄托在文晏回身上吗?”
他们需要一门强势的姻亲帮助他们从这泥潭一般的困境中解救出来。
文晏回贵为侯爷,手掌实权,又是天子信任的心腹,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加上苏婉因为先前被拒亲的缘故,名声大损。但倘若两家重归于好,结为百年之好。那先前的退婚反倒可以被苏家掩饰成一场佳话。
云深道:“苏家做了什么?”他虽然关注京城的动向,更多的是朝政这一块。
云夕将苏婉和丫鬟一起到太清观的事情说了出来。
云深难得调笑道:“苏家除了苏老爷子,难得也有别的聪明人啊,知道要从明月这块下手。事实上,他们方向没找错。倘若明月喜欢那苏婉,文晏回看在她的面上,也会娶了那苏婉。”
云夕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偏偏他们有求于人,却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看不起明月。她们以为明月年纪小,简简单单就会被哄骗了,真是将别人当傻子耍呢。”
更别提观里还有一个无为子,他对这一切洞若明火,能不为自己弟子而恼怒吗?
苏婉的行为,不仅得罪了明月,到时候连同无为子也要一起得罪了。
云深说道:“你也不必担心。只要明月继续呆在你这里,不用多久,苏婉就得自己回京城去。”
就算无为子是道长,他毕竟也是一个男人啊。原先还有着照顾明月作为借口,结果明月都走了,苏婉她们哪里好意思住在道观之中。
从云深这边听到了不少的八卦,又见了他的人,云夕也就心满意足地将他赶回去休息了。
一早起来的时候,云夕忽的感觉冷了许多。
索性在里面加了一件薄薄的羽绒衫,这东西厚度还没两毫米,穿在里面不显。
换好衣服吃过早餐,明月便闹着要出去玩。因为今天天气转冷的缘故,云夕特地给她多穿了一个戴兜帽的外套,红色的兜帽边还镶嵌着一圈的白色狐狸毛,别提有多可爱了。
云夕知道她这几天心情不好,也有心让她松快松快,自然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明月掰着手指说着她今天要玩的地方,要吃的东西,“我要买王大娘做的冰糖葫芦,还有桂花糕c菊花饼,我还想去游湖”
她脆生生地说这话,完全忘了,自己昨天才硬邦邦地回应苏婉,说不喜欢吃冰糖葫芦。
云瑶取笑道:“你要不要每个都写下来啊,省得你的脑袋瓜记不住。”
明月点点头,“好主意!”然后开始拿出纸笔,开始一项一项写,写得十分认真。
云夕含笑看着明月和云瑶在那边打打闹闹的。
忽然门房走了过来,对云夕说道:“姑娘,门外有个苏姑娘找您呢。”
苏婉?云夕第一反应就是她。
她看了眉梢上跳跃着喜意的明月,并不想因为这件事坏了明月难得的好心情。苏这个姓氏并不少见,她在凤凰县的朋友中就有好几个姓苏。所以其他人看上去也还没反应到苏婉头上。
云夕略一颔首,“我出去看看。”
等她出门的时候,站在杜家门口的果然是苏婉和她的丫鬟红杏。虽然看起来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样子,不过云夕觉得,苏家肯定是派人在暗地里跟着苏婉她们做保护工作。
云深也曾和她透露,苏婉是苏家这一代最出众的女孩——就算因为被拒亲坏了名声,苏家也不愿就这样放弃她。当然她所在的苏家和无为子所在的苏家完全没有半点关系,顶多五百年前可能是一家。
这位先前在京城中,据说还被称呼为兰花仙子。只是云夕觉得,她长得再出众,那颗汲汲营营的心,就注定着,她实在有愧兰花仙子这个称号。
兰花,象征着高洁典雅的精神。
云夕不想将她们主仆两带到自己的院子中,省得被明月c燕翎他们看到。燕翎她一向正义感十足,看到她们出现,估计会忍不住刺过去。
她索性带到了东厢房。东厢房本来就是安排给杜磊和杜睿两个小屁孩长大后住的。两孩子现在还是婴儿,前些天能模模糊糊地发出爹c娘的音。爬起来倒是十分利索,一看就是四肢强健有力的孩子。
云夕为了这对堂弟,直接在他们的屋内铺了厚厚的一层毛毯,桌角等尖锐的地方也都包上了布,以免小孩子不小心摔了磕了碰了。
至于东厢房的院子中,云夕则是在院子中种了石榴树。
冬季即将到来,石榴树上的一些叶片枯萎了起来。
因为院子中每日都有人打扫的缘故,却还是干干净净的。
在这里说话,云夕也不怕有人听到她们的对话。
她直接在石凳上坐了下来,“你也坐下吧。”
苏婉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她面前坐了下来。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没想到,你就是那位传说中的杜县主呢。”比起她那随时可以被人代替的名声,面前的这位少女,才是当之无愧的传奇。
不到半年时间,就从平民成为县主。尽管羡慕嫉妒的人再多,却没有人能够否认掉她的功绩。朝廷上更是因为她而爆发了两次的争执。那些大臣,就算反对,也是反对她升迁的速度太快。
而她,虽然被大家追捧为兰花仙子,一部分是原因是因为她的容貌和才学,以及刻意经营出来的风骨,另一部分则是苏家引导的舆论。而这名声也如同水中镜花空中楼阁一般脆弱。
当她被文晏回退亲后,她的名声也就毁于一旦。偏偏因为父亲的要求,她却不得不回头讨好文家。
云夕看着她有些勉强的笑容,说道:“你今日过来,并非为了同我说这些吧。”
还是直接说出来比较好,别绕圈子了。她可没那么多时间和她浪费。估计苏婉在京城里习惯了说一句话绕好几圈,把人给绕晕吧。
苏婉苦笑道:“你大概很讨厌我这种死缠烂打的做法吧。”
云夕没说话,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苏婉眼眶微红,只是勉强噙着一抹的笑容,“可是,我却只有文晏回这个选择。倘若没有嫁入文家,我回去后只怕要被家里嫁给京城里的纨绔子弟。”
“我不明白,为何我努力想要对明月好,她却依旧不愿买账。”
红杏也忍不住插嘴道:“倘若不是文侯爷当时拒婚,我家小姐也不会被京城里的那些人说闲话,说她定是有什么不足之处,才会让文侯爷冒着惹怒皇后和太子的危险,也要拒绝她!”
她仿佛是一个为自家小姐打抱不平的丫鬟。
云夕扬了扬眉,说道:“我以为赐婚这种事,是在两家都有默契的情况下行锦上添花之事。在赐婚之前,你们问过文晏回的意见吗?”
倘若苏家问过文晏回,只怕文晏回根本不会答应下来。就冲着苏婉的父亲是太子的人这点,他们就注定不可能。
“我家小姐那么好,他有什么不满足?小姐努力放下身架,对文小姐也很好,可是文小姐却依旧不喜欢我们。”
云夕淡淡道:“陛下还是天下最有权利最好的人呢,怎么还有那么多人不愿进宫?”她扫了一眼红杏,说道:“至于明月为何不喜欢你们,因为她只是一个庶女而已,怕被你们讨好会折了她的福分,所以这才躲到我这里来了。”
她话语带着的讽刺,刮得苏婉脸色发白。
云夕直接把他们背地里说的话敞开来说,她倒是想看看她们还有没有脸说自己对明月多好。
“真心是要拿真心来换的。明月虽小,却有眼睛,可不吃虚情假意那一套。”
“我实在不明白,明明是你们有求于文家,你们哪里来的那么大的优越感?现在是你们苏家需要文晏回的权利,而不是文晏回需要你们。”
“即使文晏回将来成亲生子,即使有所谓的嫡子嫡女,他们在他心中的地位也越不过明月。”
这些话她早就想说很久了。她说得也不算错,文晏回的确是说过类似的话语。
苏婉脸上最后一丝血色彻底失去,嘴唇微微抖动着。
她抽了抽鼻子,对红杏道:“你去外面守着。”
红杏看了云夕一眼,有些不情愿,“小姐。”仿佛生怕云夕欺负了她家小姐一样。
苏婉脸色沉了下来,“你连我的话都不愿听了吗?”
红杏这才犹犹豫豫地离开。
云夕看着她走路的姿态,忽的扬了扬眉。
她冲苏婉微微一笑,“走,要不要陪我去屋里坐坐。”
她感觉自己似乎发现了有意思的一件事。
苏婉似乎惊讶于她突然缓和下来的态度,但还是点了点头。
云夕站起身,随意选了一件房间。她没忘记将异能用在院子中的植物上。这样若是有人来的话,她也能第一时间察觉,另外也算是一种监视吧。
等进了屋子后,她看向苏婉,开门见山问道:“你的丫鬟会功夫,你知道吗?”
“啊?”从苏婉有些茫然的眼神,就知道她肯定是不知道的。
云夕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能被苏婉带来这里的人,肯定是她心腹中的心腹,偏偏她这个主人,却不算完全了解她,甚至连她会武功都不知道。
红杏的走路很有意思,每一步路之间的间隔都是一样的,落地的声音也是同样大小。这明显是学武之人刻意弄出走路声音才会有的。比如云夕原本也有这个毛病,还是被云深给纠正了过来。
他说这样很容易被人察觉到她的武功深浅程度,控制得越发的,武功显然越出众。不过若是那种走路和寻常人完全没有差别的,那就是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
“我,我不知道。”苏婉眼中是确确实实的受伤,“红杏从我七岁的时候就一直陪着我,还救了我好多次。”也是她最信任的人,偏偏她却连她会武功都不知道。她甚至为了她,疏离了自己的奶娘。
云夕说道:“我现在为你分析一下,倘若你连她会武功都不知道,看来,你得小心她了。”她回想起遇到这主仆后,发现每次她和苏婉说话,或者苏婉和别人说话的时候,她总是喜欢出来给苏婉拉仇恨,却又打着是为她出头为她好的名义。
像昨天,闹事的是她,可是无论是她c还是燕翎,都因此讨厌上苏婉。毕竟,在大家眼中,丫鬟会表现出那样的态度,不就是主人指使的吗?
习武之人的耳力都还不错,以红杏的耳力,她会听不到明月一个小丫头过来的脚步声吗?
她肯定是听到了,却故意说出那番话,一方面惹怒明月,另一方面也算是给苏婉洗脑。倘若身边有一个人日日夜夜说着苏婉多么受委屈,久而久之,苏婉自己大概也会这样认为。
她淡淡将她所记得的红杏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复述了一遍,顺便分析其起到的仇恨效果。
苏婉的脸色越来越白,她紧紧咬着下唇,这才没有晕厥过去。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样,抬起头,“我该怎么办?”
云夕说道:“她作为你的心腹,知道你的不少事情,你若是和她决裂,掌握你不少秘密的她,只怕会直接抖出来。”
苏婉似乎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却还是倔强道:“我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人的事情。”言外之意,就是她问心无愧。
云夕觉得这位真是白瞎了一张看似聪明的脸,“她可以捏造啊,她那么了解你。比如拿你的肚兜,送给一个无赖,或者模仿你的字迹,给人写信,塑造你和人幽会的假象。”
法子多着呢。
随着她话语的展开,苏婉想到这些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整个人都要晕厥了过去。让云夕惊讶的是,她虽然脸色白的不像话,却没有因此崩溃,而是认真地看着她,似乎想要听她继续说下去。
云夕之所以同她分析这些,并非是善心发作。只是心血来潮,随手布下一枚闲棋罢了,她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派上用场。她也不求会策反她,但是在对方心中埋下一颗种子,却是不难做到的。
另一方面也算是为了帮文晏回和明月一把吧。不然苏婉绝境之下,铤而走险,说不定会造成一些不好的后果。
“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云夕淡淡道:“至少我不会听从家里人的意思,做出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你是因为喜欢文晏回而想要嫁给她,还是因为家里人的意思?”
苏婉默默陷入了思索之中,半晌后才缓慢摇头,“我不知道。文晏回是顶天立地的男子,说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是骗人的。只是在被拒亲并沦为笑柄后,更多的是不甘吧。我爹让我过来讨好明月,并想法子嫁给他,无论用什么手段,我只感到屈辱,却不得不做。我不想被随意当做商品送出去。”
爷爷就算能护住她一时,也护不住她一辈子。更何况,爷爷因为父亲的事情,已经气得卧病在床。她不想让爷爷知道这件事,气上加气,反而伤了身体。她就算这次出京,也是隐瞒着爷爷的。她只能寻找对自己而言,最好的出路。毫无疑问,文晏回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她忍不住问道。或许是因为最信任的丫鬟背叛了她,苏婉反而问起了云夕这个陌生人。
云夕淡淡道:“我是你的话,我掌握着你父亲苏盟的罪证。”
她露出了一个温柔无害的笑容,“若是他想要父慈女孝的话,那么我还可以勉强配合。但是倘若想将我当做商品贩卖出好价格,那就别怪我鱼死网破了。”
苏婉目瞪口呆,似乎没想到她所谓的法子是这个,一时之间陷入了沉思。
云夕道:“这只是其中一个法子。还有好几种法子,比如在他许亲事之前,先选一个对象。身份不高不要紧,只要是真心对待你就可以。下策便是诈死,离开这一切,不过这样的话,可就失去了现在的身份。啊,还有一种法子,就是进宫。皇帝的女人,他自然不敢再动别的心思。”
苏婉若有所思地思考着,然后回过神,“当务之急,我还是先将红杏送回京城之中,再找出她的幕后之人。”
她的眼神在这一刻似乎变得坚定起来。
她看着云夕,说道:“谢谢,你真是个好人。在这种时候还不计前嫌地帮助我。”
云夕嘴角抽了抽,她这是被发了一个好人卡吗?
她正要说什么,忽的院子中的植物向她传递红杏过来的信息。
云夕左手忽的握住苏婉的手,苏婉脸一红,下意识地要挣脱开来。云夕在她手心飞快地写上了“来了”两个字。
苏婉心领神会,这意思是红杏来了吧。比起愤怒,她更多的是悲伤吧。
她明明让红杏在外头等着,红杏却偷偷过来,这毫无疑问证实了她身上的问题所在。
云夕眯了眯眼,默默操控院子中的植物。
“噗通”外面红杏果然被植物给绊倒。
云夕打开门,和苏婉一起出去。红杏看到她们两人,从地上爬了起来。
苏婉神色不满,“我不是说让你在外面等我吗?”
红杏说道:“小姐,我是听你们迟迟没有动静,所以担心她对你做什么,这才进来看看的。”
倘若是以前的她,苏婉或许会因为红杏的忠心而感动。在被点名后,她看着这一切,心中只有淡淡的悲哀:她明明对红杏那么好,可谓是情同姐妹,红杏却用这种法子回报她。
红杏依旧进行着她精湛的演戏,“我是不会让你伤害我家小姐的。”
苏婉看着这一幕,开口道:“红杏,你回京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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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要黑化了,然后回京搞大事情去了。
等云夕日后回京,知道她做的事情,一定特别惊讶:这绝对不是我知道的那个傻白甜。
嗯,在云夕眼里,她现在就是傻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