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鼓声一声又一声地撞击着人的耳垂,响彻云霄。慷慨激昂的曲调让体内的热血似乎也跟着燃烧了起来。
云夕嘴角含笑地看着行宫内的擂台。这擂台可比昨晚的摔跤台要大得多了,占地大约有十亩的样子,足够好些人在上边比划了。擂台的底座是用铁铸成的,上面则是铺着青石板,两边设立了一排排的位置,大约能够坐上一百人。
这次过来庆祝的国家不少,能拥有这最佳观赏席位的人还真不多。
不过在周围,倒也安排了不少的席位,虽然距离擂台有几十米距离,不过还是可以看得清楚台上的情况。
以云深的地位,自然是有位置的,只是他似乎不打算坐在那边,反而走到云夕身旁。
原本和云夕站在一起的几个姑娘家,十分识相地避开来,留给他们一段空间,只是走之前,还不忘对云夕挤眉弄眼的。
云深凝音入耳,“和你蛊虫相对应的那一只,元灵御打算自己服用。”
在他从安排的钉子那边,得到这消息的时候,没忍住当场捏碎了一个杯子。长明山底下,有一条长长的地道,云深在来之前,便已经让人安排了人在地道。在得知了元灵犀的谋划后,南陵更是重点防范对象。
若不是元灵御死在大楚的话,容易陷大楚于不义之地,从而引发两国的战争,云深早就直接亲自去了解元灵御了。他骨子中对于皇权本来就没有太多的敬畏,对于弑君这种行为,一点压力都没有。当然楚息元就另当别论了,楚息元在他的生命中,如同长辈一般,云深对他十分尊敬,根本不会生出大逆不道的想法。
云夕冷哼道:“果真是痴心妄想。”她还不知道原来她也是香饽饽一个。
云深将他所得到的消息,简略地告诉了云夕,因为用内力送入耳中的缘故,他并不担心会被人给听了去。
两人便用这种法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光明正大地交流着。
“你打算将另一个蛊虫用在谁身上?”既然这蛊虫不会用在文晏回身上,那么使用人选上,就可以好好研究一番了。
云夕也凝神思索着这个问题,想也知道南陵的后宫是个大坑,谁去谁倒霉。云夕还真舍不得害了一些无辜的女子。
林妙琴?这个人选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又被云夕否决了。
到时候元灵御直接带走林妙琴,两人还可以成就一段所谓的佳话,对元灵御和元灵犀来说,根本不伤筋骨。说不定他们还巴不得带走林妙琴好消灭证据呢。
云夕一向恩怨分明,都被人这样算计了,哪里吞得下那口气。
她目光遥遥地落在了坐在最前排的元灵犀和元灵御,元灵犀似乎在同自己的哥哥说着什么,说到好笑的地方,不时地发出清脆的笑声。
云夕忽的灵光一闪,心中有了主意。
有什么事情,比元灵犀爱上自己的哥哥更让南陵丢脸的?
就不知道,元灵御为了解除蛊毒,不知道会不会也取出元灵犀的心头血。
云夕可不会傻到去同情他们,这两人在算计她的时候,可没考虑到她的名声和生命。
只是她的眼睛微微眯起,如何让元灵犀服下这蛊虫倒是一个问题。
她想了一下,又感觉到几分的好笑,云深都能够知道这两人的谈话,混入元灵犀的食物中,自然也只是小事一桩。她有些遗憾,在京城中,她有万事屋和白衣教成员,自然不缺人手,可来到长明山后,因为没法带过来太多人,一下子就抓瞎了。
她将自己的主意告诉云深,顺势借着袖子的遮掩,将那瓶装着蛊虫的瓷瓶送入云深手中。云深反过来接住,小指还不忘勾住她的手指。
云夕白了他一眼,只是怎么看都一点杀伤力都没有,更像是在撒娇。
谈完了正事,云夕这才用正常声音问道:“你今天要上场吗?陛下说了,今日的优胜者,可以提出一个请求呢。”不过想也知道,这种场合,就算是为了表现自己,优胜方也不会提出太过火的要求。
云深漫不经心道:“看情况吧。”
他对于这种比赛,其实兴致不大。若是让他一个人直接对一群人,那么他还稍微感兴趣一些。
云夕觉得云深就只是单纯地觉得麻烦,以他的实力,就算是今年大楚的武状元也不会是他对手。他若是上去了,估计就得一直守擂守到底。
云夕摇摇头,正好看到大楚今年的武状元杨德毅跳上台,三两下就解决了台上一个南陵的人,赢得了底下一片的叫好。
云夕吃惊道:“他居然那么早就上去了”
谁都知道,越早上去,得挑战越多的人,花费的体力更大,另一方面,他的武功招式在前面早早展现出来后,就等于是给了别人提前想法如何对付他。
云深唇角勾了勾,说道:“杨德毅还是有几分的骄傲,不愿被人认为自己是捡漏的。”
他虽然不会这样做,但是并不妨碍他对他产生些许的佩服。作为大楚选出的武状元,杨德毅的压力自然要比其他人更大,他不能输,不然岂不是会让人认为大楚就这样的水平。
正因为有这些因素存在,他这样的举止才越发显得伟大。
杨德毅的相貌只是寻常,皮肤是古铜色的,显然常年经过风吹日晒,这样的他并不符合时下的审美。大楚喜欢的是云深这种行动自带风流韵味的翩翩贵公子。只是当杨德毅脸色坚定地站在台上时,身上却散发一股令人瞩目的光芒。
不少的大楚人都忍不住为他鼓起掌来。
杨德毅所擅长的是拳法,每一拳都至刚至坚,就如同他本人给人的感觉一样,勇往直前,不愿后退。在杨德毅获得武状元的时候,他的事迹也曾被说书人写成了故事。
杨德毅本身只是没落家族的旁支,他爹早逝,他娘看浆洗衣服挣钱。杨德毅从小就力气大,又因为将自己的粥让给一个路过的饿晕了的道士,那道士便传授他这霹雳拳。别听名字很牛逼的样子,实际上也就是寻常的武功。
杨德毅日日夜夜苦练,闲暇便去打猎贴补家里,加上他也有几分的天赋,原本寻常的霹雳拳,在他的改造之下,从不入流的拳法,变成了三流拳法。后来得了更好的功法,杨德毅也不曾舍弃,而是继续专研下去。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糅杂看过的武功秘籍,将霹雳拳的威力发挥到了最大,然后一鸣惊人,成为了大楚的武状元。
云深的几个朋友似乎在讨论着什么,到最后忍不住喊云深过去评理,无非也就是武学这些。
云深冲着云夕点了下头,闲庭信步地走到他们身边,偶尔抬头看一下台上的杨德毅。
在这其中,杨德毅已经打赢了十多个人,额头上一滴汗水都没有,显然还留有余力。
云夕轻轻一笑,走回陆翊染她们身边。
陆翊染笑着斜了她一眼,“舍得回来了?”
云夕反唇相讥,“你也没比我早回来多久。”刚刚陆翊染也是同苏幕遮腻在一起。
云夕和云深还好,最多就是站在一起说说话什么的,陆翊染直接就牵手了起来。
陆翊染理亏,只是哼了哼,然后继续点评台上的比赛。她作为端长公主最宠爱的女儿,想学什么,端长公主便给她请来最好的老师。别看陆翊染因为天赋的缘故,武艺平平,可是看多了秘籍,她的眼力还是很不错的,分析得条条有理的。
而且她只分析杨德毅的对手,杨德毅本身的武功路数一概不说。
不多时,她的身边就聚集了一票听得津津有味的姑娘家。
云夕觉得她这份口才,都可以去和说书人抢饭碗去了。
她在旁边听着,偶尔补充几句陆翊染说漏了的地方,两人配合得倒是默契十足。
北魏二公主宇文秀似乎很看不顺眼陆翊染的样子,讽刺了一句,“说的倒是不错,只希望你的手上功夫和也能那样好。”
陆翊染还真不怕她,直接说道:“总比既没手上功夫,也没嘴上功夫的人好吧,你行你上!”她还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陆翊染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才不会被激将法一下就热血上头跑上台去。
宇文秀气了个倒仰,咬牙忍了下来。她忽然想起了一个注意,嘴角挂上了一抹笑容,“不如这样好了,我们两个都不上场,就让我们的手下比一回如何?”
陆翊染一点都不服输,“比就比。”她娘给她的几个护卫武艺高强,陆翊染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宇文秀道:“既然比了,就应该有彩头。我若是输了,便将我这男宠给你,你若是输了”
宇文秀手指着一个相貌清俊身着护卫服侍的男子大家这才知道,原来这护卫竟是她的男宠。
陆翊染直接打断她的话,“不要,我不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脏。”
宇文秀咬牙道:“怎么,还是你怕输?”
陆翊染还真没那么容易上当,“我又不是傻了,辛苦比赢了,拿到的彩头却是不喜欢的,那我还比赛做什么?白费时间找罪受吗?”
宇文秀有些不甘地看了她一眼,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长长的盒子,语气分外心疼,“这是红颜。”
打开玉石所制的盒子,里面是颜色同桃花花瓣一般无二的胭脂。
不同于普通胭脂只能抹在脸上,红颜最大的功效并非抹在脸上,而是以桃花花瓣上的晨露为引,送入嘴里,据说是传说中的美容圣品,不仅能让人拥有如同桃花般的好气色,还能够维持很长的一段时间,让人红颜不老。
云夕并不相信所谓的不老,不过这传言虽然夸张了点,但是也能看得出世人对红颜的追捧。这样一盒子的红颜,价值便在十万两以上了。也不知道这宇文秀是从哪里拿到的这东西,而且居然舍得拿出来打赌。
宇文秀连这东西都拿出来了,陆翊染自然也得拿出同等价格的东西。
她哪里不知道宇文秀的目的,眉眼凝着一层冰霜,冷若冰霜的样子反而让她显出几分别样的魅力,她眯了眯眼,说道:“我的彩头便是江蜀最出名的那本字帖——月食。”
云夕扬了扬眉,翊染这回还真的是豁出去了,先前的狩猎,她所拿出的彩头是江蜀的孙子江林临摹月食的字帖,这回却将原件都给拿了出来。被称为书圣的江蜀,本身留下的作品并不多,越发弥足珍贵。
这分量甚至比起那“红颜”要更胜一筹了。
宇文秀好歹也是接受过皇家教育的人,自然清楚这点。她有些不甘地看了一眼远处的苏幕遮,咬牙道:“好,你到时候可别后悔!”
陆翊染道:“后悔是小狗。”
两人直接去了另一个搭建好的小擂台,准备用这擂台作为场地。这擂台的大小,是大擂台的四分之一,不过比武的话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她们这边闹出的动静,不远处的楚息元等人也看在眼中。
北魏天子宇文卓脸上是高深莫测的笑意,“秀儿就是喜欢胡闹。”从他的表情,实在看不出他对于这件事的观点看法。
楚息元道:“毕竟是年轻人,有些意气之争也是正常的。”
庆国的皇帝则是捧场道:“看到她们和台上这些年轻人,就觉得将来是他们的天下。”
几个皇帝对于两个公主之间的小争斗,采取的都是无阻止,不放大,就当做是小姑娘之间的口角乐事。
一部分人继续看擂台赛,一部分人则去围观陆翊染和宇文秀了,毕竟两人拿出的彩头都实在少见,大家对于最后的胜负尤其挂心,尤其是女孩子,基本都跑到她那边去了。
云夕拉了拉陆翊染的手,说道:“你和她怎么吵起来的?”
陆翊染眼中染上薄薄的怒意,“她看上了幕遮。”
云夕扬了扬眉,“她直接找你要了?”
陆翊染冷笑道;“就她手中那些歪瓜裂枣,送给我一百个,我都不换。”
云夕觉得,宇文秀的男宠虽然比不过苏幕遮,但也是少见的美男子。倘若这都算是歪瓜裂枣,那么其他人就更加不能看了。
云夕道:“倘若她拿比苏幕遮更俊美的男子出来和你换呢?”
陆翊染毫不犹豫道:“不要,我看习惯他的脸了。”
什么叫做口是心非,云夕总算是见识到了。所谓的习惯,不过是因为陆翊染已经开始有点喜欢上苏幕遮了。
她忍了忍,终究没说什么,感情的事情,她这个外人也没法说太多,以陆翊染的通透,只怕也是认识到了这一点。这个姑娘的情商不低,一向可以做出最好的选择。
陆翊染这次过来,身边跟着六个护卫,还有两个暗卫。她随手点了一个,先上台再说。宇文秀则是选了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上去。那少年看上去也不过十三左右,身材纤瘦,有种模糊了性别的美感。
宇文无忧走到她旁边,眉头紧锁,低声和云夕说道:“陆姐姐真不该和二姐姐比的。”
“怎么了?”云夕侧头看她。
宇文无忧道:“二姐姐身边不少的护卫都是二皇兄为她寻来的高手,身手不凡。”
话音刚落,唇红齿白的少年就被陆翊染的护卫直接打了下去。那护卫又不是断袖,就算少年长得再好看,也不会因此手下留情。
宇文秀旗开得胜,脸上却依旧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第一场,就让给你们了。”
反正最后能留下来的才是获胜者。
陆翊染反击道:“可别等输了后,也以这个作为理由。”
宇文秀笑容妩媚,“不会,我可不是输不起的人。”
只是下一轮,陆翊染这边的就输了。
陆翊染赢一场,输一场一直以这种模式继续下去。
云夕皱眉看着台上的发展。宇文秀这边的确是有高手没错,可是很神奇的是,翊染这边的护卫,上一场赢的人,在下一场便会输给宇文秀派上去的人。
简直就像是在放水一般。一次两次还能说是巧合,但是一直都这样的话,任谁都可以看出其中的猫腻。
陆翊染眉毛忍不住拧了起来,她忍不住问了那几个输的人,“你们输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她的护卫脸上浮现出一丝的羞愧,说道:“属下只觉得,他们的武功路数,正好是属下最不擅长的地方。”
云夕看着始终侍立在宇文秀身边的那个美少年,低声对陆翊染说道:“那少年不简单。”
陆翊染扭过头看她,“怎么说?”
云夕道:“我刚刚注意到,宇文秀那边上场的人,在上去之前,都会同他说几句话。若我没猜错的话,他的眼力实在过人,只是看了几招,便看出你手下的弱点,让他们针对弱点行事。”
两边的高手,武功本来就在伯仲之间,另一边却开了挂,有了天眼加持,自然能够轻而易举拿下胜利。而这种一胜一负的结果落在别人的眼中,只会以为宇文秀是游刃有余,还故意放水,让陆翊染赢几把,输的不要太难看。
另一方面,也能够给陆翊染制造这边压力。
陆翊染气得贝齿都要咬碎,恨不得拿着鞭子自己上场,云夕连忙拦住她,“你上场就要被人说输不起了。”
陆翊染冷静下来,转而期待地看着云夕,“你能够在短暂交手后看出他们的弱点吗?”
云夕:“不能。”她眼力是不错,但也就是不错。
她看着一脸泄气的陆翊染,笑了笑:“不过我可以帮你上去打啊。”
陆翊染眨了眨眼,“可是万一你的弱点被看出来的话怎么办?”倘若陆翊染见过云夕杀人的样子,就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了。在前世那种穷途末路,若是留下弱点的话,在战斗中稍有不慎就会没了性命。
即使真有弱点,也会被硬生生地练成了她们的优势。
云夕眼中的笑意都要溢出来,语气轻松中带着自信,“倘若这宇文秀的人能够帮我找到我弱点,我还会为她送上一份谢礼呢。”
陆翊染抿了抿唇,神色倔强,“再看看吧,若是连小白都失败了,我再请你帮忙。”
她心中明白,宇文秀便是因为有杀手锏在手,心中笃定,所以才会提出这比试。只是想让她直接放弃,她依旧不甘心。她的手不自觉握紧了手中蚕丝制成的手绢。
这手绢放外面,一条就可以卖上几千两,被她如此蹂躏,也不见有褶皱产生。
“红颜祸水”苏幕遮走到陆翊染身边,碧绿的眸子一如既往地拥有蛊惑人心的魔力,五官俊美得仿佛上天精心雕琢的杰作,他语气平静,让人听不出他的真实想法,“你到时候真想将江蜀的月食输出去?”
陆翊染抬了抬下巴,即使是在这种对她明显不利的情况下,骨子中的骄傲依旧不减,“不过是一个字帖罢了,天天翻着,早就看腻了。”
云夕觉得这话若是让江蜀的粉丝听到,那还不气得吐出一口鲜血。不过从天天翻着这四个字来看,陆翊染其实是相当喜欢这本字帖的。
苏幕遮似乎也听出了这点意思,唇角勾起微不可见的弧度,拦住了正要上前的暗卫小白,“这样的货色,何必劳烦白洛大哥出手,且让我上去会一会他们。”
漫不经心的神态,却和平时的陆翊染有几分的相似。
陆翊染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袖子,“你真可以?”
苏幕遮伸手似乎想摸她的头,手伸到一半,却像是顾虑着什么,重新放了下来,“至少不会让你白白让出一本字帖。”
“好歹,那字帖比我身价都高。”这一句话说的含糊,然后拿开陆翊染的手,飞上擂台。
苏幕遮的出场显然让对面的宇文秀都吓了一跳,眼中的兴致更深,嘴角笑意带着几分诱惑的味道,“青雉,等下可别伤了那张脸。”
她实在爱极了他那张脸,尤其是眼睛,再美的翡翠都比不过。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云夕只看苏幕遮的轻功,就知道他武功不低,心中不由生出疑虑。这样的身手,区区一个天香楼哪里困得住他?
他来到陆翊染身边,到底是处心积虑,还是只是一场意外?
云夕不由关切地看向陆翊染。
陆翊染关心则乱,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台上的苏幕遮,看样子一时之间是不会意识到这个问题了。
仅仅只是一掌,他面前的对手,身子便斜着飞了出去,直接坠落在台下。
宇文秀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这样的变故显然是出乎她的意料之中。
接下来根本就是压倒性的比赛。无论宇文秀派了多少人上去,都抵不过苏幕遮的一掌。他的动作太快,快得对手根本跟不上他出手的速度,正所谓天下武功无快不破。
宇文秀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即使是她十分宠信的若风都看不出他武功路数,更别说是找出缺点了。
众人哗然,苏幕遮的表现实在让人目瞪口呆——一些人目光则转移到了另一个大擂台上的杨德毅,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只怕这苏幕遮的本事还在杨德毅这个武状元之上。
宇文秀派上去的人,就这样一个个败在苏幕遮手中,最后她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将红颜交了出来。
她原本是因为有必胜的把握才会拿出这彩头的,现在可好,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仅丢了红颜,还得不到苏幕遮。
她忍不住气道:“你这样的身手,何必留在她身边。”她想说,她也愿意让他成为驸马,甚至还会说服父皇重用他,让他一展宏图伟志。原本她以为他只是相貌绝色的男宠,却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的本事。
苏幕遮接过盒子,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乐意。”
陆翊染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苏幕遮走到她面前,还维持着呆呆的表情。苏幕遮所见到的她总是以调戏他为乐,总是显得游刃有余,难得见她这般表情,倒感到新鲜。
苏幕遮将盒子递给她,“收着吧,就当做是伙食费了。”
站在旁边的云夕嘴角不由一抽——这伙食费也是够贵的。
陆翊染接过盒子,却难得安静了下来。
其他人则是对这边发生的事情窃窃私语,毕竟苏幕遮的表现太出乎他们的意料。对于有本事的人,人们总是会少几分的苛待。
这边的比试既然已经结束了,大家重新关注起了擂台赛。
那边的杨德毅已经同十多人交手过,有信心上场的人,本事都不差。毕竟观众可是有好几国的皇帝皇子,若是表现差了,给皇帝留下坏印象,那反而是得不偿失了。
杨德毅被好几个人消耗了体力,额头上不由渗出了汗水。这时候他就算因为体力不支的缘故输了,也没有人会责怪他,毕竟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杨德毅依旧是那副严肃庄重的表情,认认真真地和人比试着,不曾放水。
即使是败在他手上的人也都不由露出了敬佩的表情。
云夕心中却清楚,只怕他坚持不了太久了。别看他出拳的力道依旧惊人,但是比起一开始的无迹可寻,却多了几分的迟疑,这是体力不支所带来的问题。
云夕问了旁边一个始终关注比赛的人,“这是第几个了?”
“第十五个了。”
云夕点点头。
草原大皇子那托亚发出了爽朗的笑声,“果真是难得一见的英雄大喊,本皇子佩服不已。”他这话说得可谓是真心实意。
有他这句话,就算杨德毅输了,也不会有人嘲笑他的。
十六个
十七个
等到打完二十个的时候,一阵掌声响起,一开始稀稀疏疏的,后来越来越多人加入。云夕也跟着鼓掌,只因为敬佩他的这份毅力罢了。
等到第二十个的时候,楚息元正要站起身,说上午的擂台赛结束,这时候,一道藏蓝色的身影窜上台去。
上台的是一个勇士,他握拳行了一礼后,介绍道;“在下是丰国的秦洪杰,向武状元讨教一二。”
然后他直接出手,直接冲向杨德毅的罩门。如果在体力全盛的情况下,杨德毅绝对可以闪开,只是因为慢了一瞬间,他胸口直接中了对方一掌,身子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秦洪杰嘴角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出手越发果断,而且专选杨德毅的弱点。毕竟杨德毅在台上比了一个早上,到后面体力越来越不支的情况下,也就露出了更多的破绽。有点眼力的人都能够看得出来。
云夕眼中浮现出一层的怒气,平时的秦洪杰哪里是他的对手,他不过是趁着杨德毅最弱的时候下手罢了。毕竟大家都看得出楚息元打算暂停,用过午饭后下去再继续。
比秦洪杰身手好的人不是没有,只是他们不愿趁人之虚,所以才没上台。这种时候,就算是赢了,名声也不好听啊。
在纠缠了一炷香之间,杨德毅体力用尽,最终还是败在秦洪杰手下。
杨德毅虽然有些伤感,伤感自己没能坚持到最后,但还是很有胸襟气度地握拳行了一礼。
秦洪杰得意地看了他一眼,趾高气昂道:“大楚的武状元,也不过如此而已。”
说话的时候,还邀功地和丰国的国主行了一礼。
丰国的皇帝脸色都青了——他哪里想到秦洪杰会傻缺到说这种话,难道他真以为自己这样做是给丰国争光吗?简直丢尽了丰国的脸。
他小心地望了一眼一言不发看上去高深莫测的楚息元,正要训斥秦洪杰的时候,一道潇洒俊朗的身影落在台上,云深几个瞬步,便出现在秦洪杰面前。
咔嚓一声他直接拧断了秦洪杰的手,干脆利落地丢下台去。
秦洪杰直接发出了一声惨叫,怨恨地看着云深,“我,我的手!”
云深唇角微勾,“不过如此吗?”
明明是温和的语气,却硬生生让大家感觉到周遭的温度都降低了不少,不住地打着哆嗦。
秦洪杰是丰国皇后的外甥,碍于皇后的请求,胡文冀只好将他带了过来,原本他还在气愤秦洪杰口无遮拦惹恼了大楚,如今见他手直接被折断,忍不住拍桌怒道:“欺人太甚!”
他就算有错,也不该遭遇如此的对待。
楚息元叹了口气,声音却没有太多的责备,反而还含着若有似无的骄傲,“云深,就算他嘴上不干净,好歹留情点。”
云深淡淡道:“我手下留情了,不然他没的就不是手,而是命了。”
淡淡的话语中听起来还有几分的无辜。
云夕忍俊不禁,这还真像是云深的作风啊。
丰国的年轻人却忍不下去,直接跳上台,“我和你较量一下,免得让你以为我丰国无人。”
刚放完大话,就被云深踹了下去,打脸的速度太快,让人猝不及防。
丰国的勇士陆陆续续上去,然后一个皆一个被踹下台。
云夕觉得云深真的手下留情了,看看那些人,都只是吐口血而已,不像秦洪杰直接断手。
云深打下五个人后,似乎觉得这样实在浪费时间,眉毛皱起,“你们还是一起上吧,免得耽搁我午饭时间。”
这话说的让丰国倒在地上的一众“尸体”再次呕出一口鲜血。其他脾气再好的人也受不住这样的挑衅,相视一眼,然后跳上台。
转瞬之间,云深便被三十多人包围着。
他身形一闪,速度快得眼睛根本捕捉不到他的残影,只能通过一声又一声的哀嚎和一道道被迫飞下台的身影来判断出他不曾落下风。
原本大家以为他一个人对三十多人,至少也会吃番苦头,谁知道却是一面倒的战斗。不多时,上台的那些人最后都只能在台下吐血。云深一身简单的长袍,刚刚那场战斗甚至无法让他的衣服染上一点的尘埃。面容清冽冷峻,衣褶飘飘,宛若下一刻便要随风羽化。
全场鸦雀无声。云深第一次在人前展示出他高深莫测的武功。
云夕心中却十分清楚,云深甚至连三成功力都未曾拿出。
她眼中是满满的骄傲和喜悦——她家云深就是那么厉害。打人的时候,都透着从容不迫的优雅。
楚息元咳嗽了一声,也不看丰国皇帝胡文冀黑了的脸,站了起来,“该用膳了。”
这时候刚到饭点,的确是没耽搁了时间。
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云深从台上下来,走到云夕身边,与她并列走着。
元灵犀看着他的背影,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刚的画面,那股得到他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她是最尊贵的公主,只有云深如此风华绝代的人才配得当她的驸马。即使不择手段,他也要得到他!
或许是因为没从刚刚的场景中回过神,这一顿午饭吃得可谓是异常安静,没有人说话。
楚息元脸上始终挂着春风拂面的笑意,云夕猜测他现在应该是十分得意。楚息元一直将云深待若亲子。
等用完这一顿沉默的午饭,元灵犀率先从席位上离开,林妙琴也放下了自己的碗筷,跟了上去,两人看上去十分亲密。
陆翊染惊讶道:“她们两个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
云夕的声音不觉冷了几分,“谁知道呢。”
想也知道,能让这两人走在一起的,十有是关于如何拆散她和云深的事情。云夕想起元灵犀的手中可是还有一份的同心蛊。等元灵犀中蛊后,肯定会猜到是她下的手。
到时候还不知道要对她如何报复呢。
云夕虽然不怕她,可是也不想惹来太多的麻烦索性祸水东引,嫁祸到林妙琴手中好了。
她站起身,走到云深那一桌,笑意盈盈,“你们的参领我先借一下。”
裴正海摆手道:“随便借,借一百年都没问题。”然后又多嘴问了一句,“不知明郡主借走他有何要事?”
云夕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只是要好好表扬他一下而已。”
其他人恍然大悟,顿时理解了。毕竟云深的表现实在太给她这个未婚妻长脸了。
两人直接走到了边上一棵大大的松柏树下。
云夕看着满脸写着“求表扬”的云深,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犬类动物,越发想笑了。
她声音放柔了几分,“你刚刚真是太厉害了,我都要迷恋上你了。”
偶尔也要哄一哄男人的。
云深嘴角上扬的弧度加深,旋即脸拉了下来,“也就是说以前没有迷恋了?”
云夕眼皮跳了跳,改口道:“是我说错了,是更加迷恋了。”
云深脸上的冰雪瞬间就融化了,十分满意地点头。
云夕有点手痒——某人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啊。
幸好她没忘记自己喊云深出来的正事,“你手下的人,能否偷出元灵犀剩余的那一对同心蛊?”
云深扬了扬眉,“随时可以。”
云夕脸上笑意转浓,“我需要创造出一个让林妙琴单独留在元灵犀房间的机会。无论是什么手段都可以。等林妙琴离开后,再让人拿回那对同心蛊。”
这样即使林妙琴再辩解,元灵犀也会认为蛊虫是被她带走的。所谓的祸水东引,不外乎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