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舒和云翼的想法中,云穆虽然知道他们的母亲云曹氏出轨,但肯定是不知道他们的身世。正是出于这样的认知,他们才会拥有能够重新回去的自信。
云穆的话语无疑像是一盆冷水一样,照头朝着他们就这样倒了下去。
他嫌恶的眼神和眼中的了然,都表明了他什么都知道。
云舒手抖了一下,依旧想做最后的挣扎,“爹,你在说些什么啊?是不是谁在你耳边乱说话了?”
云穆哪里听不出她语气中的心虚,宠了那么多年的女儿,他不难看出她的想法——这对姐弟,分明早就清楚了自己的身世。想到他们明知道自己是野种,在家却依旧想方设法抹黑云深,试图将云深赶出云府,云穆心中对于他们的憎恨越深。
他没法宽宏大量到能够将他们当做自己的孩子,没杀了他们就很好了。
他语气越发冰冷,冷笑道:“你们的亲爹在乱葬岗呢。”
然后他环视了哭天喊地的曹家一圈,语气深沉而带着显而易见的厌恶,“你们曹家教养出红杏出墙的女儿,真真是好家教。”
“幸亏云深命好,当初没真娶了你们曹家的女儿,我们云家,有我一个倒霉的就够了。”
曹家的人自然是不可置信,云曹氏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同贺山私通,这种事她巴不得保密一辈子,哪里可能会说出来。
“这c这不可能!”曹家之所以在听到云曹氏去世便赶了过来,为的可不是所谓的亲情,纯粹是想借着云曹氏的死敲诈云穆一番。
如今这样的情况,别说敲诈云穆了,他们应该思考的是如何让云穆不会迁怒到曹家头上,报复在曹家身上。曹家现在只是庶民,云穆作为国公爷,一根手指就可以捏死他们。
曹老夫人很快就回转了过来,连忙道:“想容做出这种事,我们家可半点都不知情。”
“早知道她是这样淫荡下贱的女人,在她刚出生的时候,我就应该掐死她,也免得她现在败坏了我们曹家的声誉。”
“是啊是啊,这跟我们曹家没关系啊。”
云夕看着他们一个个着急着同曹想容撇清关系,心中只觉得讽刺。曹家做出的那些腌臜事可比曹想容要恶心的多,他们现在倒是好意思站在道德制高点,高高在上地鄙视曹想容,殊不知他们自己身上散发的恶臭味十里之外都闻得到。
云穆厌恶地看着他们,“你们最好别出现在我面前。”
曹乐等人连连哈腰,再看到呆愣在一旁,似乎不可置信的云翼,他便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孽种!还不快滚!”
对于云舒,好歹同她也有几分的露水情缘,加上云舒这几日伺候得他舒舒服服的,曹乐自然不会打她,可是对云翼,他就没有所谓的心理障碍了。
他心中想:像云翼这样的奸生子可没有资格继承想容的嫁妆,那笔钱本来就属于曹家的!等回去后,就让云翼交出来,他若是不肯,就直接打死他算了。
反正云国公肯定不会为他出头做主的。
他算盘打得十分好,和其他曹家人连忙将云舒和云翼拉走。
等他们走后,衙门的仵作来了,云夕惊讶地发现,这衙门中还有女仵作,一男一女。那女的仵作皮肤黝黑,相貌普普通通,看上去却很干练的样子。
立秋附在她耳边道:“男的那位是江越,这女仵名字是梁凡,据说她祖上三代都是当仵作,偏偏到了她这一代,只有她一个女孩。她爹又不忍就这样断了传承,索性将所有的都教给了她。”
“说起来,若不是她本身是女子身份,只怕是京城中最好的仵作呢。”
云夕点点头,这时代的女子,能够从事这个行业的,那必须拥有过人的胆量和一颗面对诋毁也能无所畏惧的大心脏。再看这梁凡沉稳的样子,云夕对她已经有了几分的好感。
江越首先检查了曹想容露在外面的脸和手脚,没检查出什么结果。他冲着梁凡点了点头,将衣服下的检查交给梁凡。就算是一个死去的人,他也不好看人家的身体,更别提曹想容还曾经是国公夫人呢。
梁凡直接将他们赶出房间,关上门。
片刻之后,才走了出来,说道:“身上也没有找到所谓的伤口。”
江越皱眉道:“我也没发现她中毒,难不成她真的是在睡梦之中直接猝死的不成?”
云夕却看到了几只苍蝇,围绕着曹想容的尸体,嗡嗡地叫个不停,她心中忽然浮现出前世看过的一个案件,心中微微一动,开口道:“这苍蝇怎么来了?还一直围绕着她的头?”
江越不以为然道:“人死后,尸体会渐渐腐烂,散发出恶臭,吸引苍蝇过来不算稀奇。”
梁凡眼睛却亮了起来,“不对,这个死亡时间,一般来说,是不太引来苍蝇的,除非身上有什么血腥味将他们引过去了。”刚刚他们两个检查的时候,不曾发现曹想容身上有伤口。
她大步向前,眼睛认真盯着苍蝇飞的方向,最后发现这群苍蝇主要围绕着曹想容的顶门穴。
她剥开曹想容的头发,仔仔细细看着这附近,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端倪。忽的她目光凝固了
江越见她神态有异,走到她身边,然后忍不住也咦了一声。
在顶门穴的位置,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小孔,显然有比绣花针还要细的东西扎进了曹想容的脑颅中,造成了她的死亡。也因为这东西太细,伤口处甚至不流半点的血,若是没有认真盯着看,根本就找不出来。
虽然没有血流出,但淡淡的血腥味还是不可避免地吸引了苍蝇的到来。
江越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赞赏地看了一眼梁凡,江越和梁凡的父亲虽然是竞争对手,但同时也是朋友。在梁凡父亲死后,他便一直颇为照顾梁凡这个侄女。
“看来她的死亡,是因为有人往她脑袋中扎进了东西。”江越的眉毛拧起,“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取出云曹氏脑袋里的那东西。”
梁凡轻声道:“至少这证明了云曹氏的确是死于谋杀。”她自己怎么可能将针插入自己的脑袋中。
“总不能等她化作白骨吧?”江越道。
云夕咳嗽了一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这个,我可以帮忙的!”
对于普通人,或许很难做到,可是对于云夕这样的高手而言,还真不算什么事。
她走上前,手指放在曹想容两端的太阳穴上,内力在她体内游离着,简简单单便找到了银针的所在处。
她惊讶地扬眉,这银针,居然比她想象中还要细得多,最多只是平常使用的绣花针的十分之一粗细,同羊毛差不多,让人惊讶于这样的针究竟是如何做出来的。
万种思绪在心头飞快地掠过,云夕面上却依旧平静。只是转瞬之间,随着她内力的推动,那细针一点一点地从顶门穴出来。
梁凡叹气道:“原来这针如同毫毛一般,难怪伤口如此之小。”
这样的绣花针,哪里是寻常人能拥有的,他们在调查的时候,完全可以从这方面着手。
云夕道:“这是传说中的羊毛针吗?”
羊毛针,据说同羊毛一样细的针,不仅可用来作为绣花针,还可以拿来当做针灸的工具。只是这羊毛针的技艺已经失传几百年,因此流传下来的羊毛针,还真没几副,整个大楚有没有五副都不知道。那华太医似乎一直想要一个羊毛针,方便他针灸,只可惜寻觅不到。
江越捋了捋自己有些发白的胡须,说道:“不管怎么说也有些线索,只要从羊毛针下手,迟早能够找到凶手的。”
云夕转头对云穆道:“爹,我看这事,咱们还是得快点揪出凶手才好。不然我担心会有人往爹您身上扣屎盆子。”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
云穆脸色沉了沉,说道:“二十年前,曾经有个李姓的人家上供了五根羊毛针,那些羊毛针后来都被赏赐了下去,我这就进宫面见陛下,看能不能找出那五根羊毛针的下落。”
得,云夕这下可以确定了,当时肯定有一份是给了曹家。后来参加将这东西作为嫁妆给曹想容,在前段时间便落到了云舒手中。大概曹想容也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用这件东西杀了她。
云夕却不认为以云舒的脑子,能够想出这样缜密的手法,背后说没有云翼的指点,她才不相信呢。
或许是担心有人真的将屎盆子扣他头上,云穆根本坐不住,直接先进宫再说。
云夕则是留下来,继续寻找证据。
或许是因为刚刚能够发现这关键的证据,是因为云夕的“随口”一提,梁凡并不觉得云夕在捣乱,问道:“你在找神马?”
云夕道:“凡走过必留下痕迹,我只是想看看,这周围是否还有什么线索,比如脚印一类的。”
梁凡很是赞同地点头,云夕的目光落在了窗台上。他们进进出出的时候,肯定不可避免会在地上留下脚印。可是窗台就不一样了。按照那小尼姑的说法,她进来的时候,窗台是打开的。
一般来说,这个天气,人们睡觉时都会把窗户关上。云舒本身又不是那种非常细心的人,她又是第一次杀人,杀的还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在情绪慌乱的情况下,忘记将窗子关上也是正常的。
她走到窗台前,昨晚因为下过一场雨的缘故,窗台外的泥土并没有留下什么脚印,已经被雨水给抹消得干干净净的。
云夕的目光落在了窗子,嘴角缓缓勾起浅淡的弧度。
“能弄来柳絮吗?还有黏胶,最好是那种透明的。”这时代使用的黏胶,有用动物的胶质内脏煮出胶水,也有的用动物皮,还有用植物的,种类不少。
观音寺的师太始终在旁边关注着事情发展,她点点头,吩咐小尼姑去弄一些过来。胶水这种东西家家户户都会做一些备用。
至于柳絮嘛更是简单,现在正好是柳絮飘飞的季节,她又吩咐两个小尼姑去采摘一袋子的柳絮回来。
云夕想了想,又补充道:“再拿几把大扇子过来。”
师太面上浮现出淡淡的惊讶,却还是照着她的吩咐行事。
那小尼姑最后拿来的是用鱼皮膘熬煮出来的一种胶水,粘性十足,也不知道他们用的是哪种鱼,那胶水质地透明,更让人惊讶的是,这种胶水本身如同水流一般,完美符合了云夕的期待。
云夕将胶水一道,让整个窗台都被胶水漫过。
做完这件事后,采摘柳絮的两个小尼姑也回来了,她们两人跑得额头都是汗,脸颊红扑扑的,有些胆怯地问云夕,“这些够不够?”
云夕看了看,点点头,“够了。”然后接过袋子,轻轻地将这些柳絮抖在窗台上,铺了一层。过了一会儿,她一手拿着一把扇子,开始扇风。
让大家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窗台上浮现出了两个脚印,甚至那人鞋底的印记都可以看得清楚。凶手的鞋底是锦鲤,在踩这窗台的时候,鞋底的痕迹也留了下来。
梁凡惊讶地看了云夕一眼,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种法子!”然后真诚赞美,“不愧是明郡主,果真聪慧过人。”
这法子简单,可偏偏不是每个人都想得出来的。
云夕道:“若是在屋子的话,因为很多人走动,留下不少脚印,所以没法使用这种方法。”
梁凡点点头,“这的确是一大线索。”她仔细地看着脚印,“从这鞋印来看,凶手应该是女子,脚并不大。”
云夕道:“我听说,大多数人,身高是脚印长度的七倍。”
梁凡很有实践精神,果真拿着量尺,将屋内每个人的身高和鞋印都量了一边,眼睛亮了起来,“果真如此这对于我们日后破案有诸多帮助。”
她眼睛褶褶生光,那张平凡的面容因为这灿若星辰的眸子而绽放出淡淡的光华,瞬间清秀好看了不少。
江越则是将那胶水铺抹在窗子的两边,然后将柳絮一撒,慢慢的,两边的窗栓上有几个手印。
云夕挑了挑眉,姜还是老的辣,看江越举一反三的本事挺厉害的。
江越满意道:“凶手在离开之前,因为肯定不可避免需要用手扶住窗台,这就留下了痕迹。”他拱手向云夕道谢,“说起来,这都是明郡主给我们的灵感。”
云夕笑了笑,“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那就是尽快找到这凶手。”
羊毛针c手印c脚印这一连串的线索下来,迟早会找到云舒头上的。她就不信云舒到时候不会将云翼供出来,能够将这两人一网打尽,也是好事一桩。
江越对梁凡道:“兹事体大,我去向府尹禀告这件事,你留在这里,不要让这些证据被人破坏了。”
梁凡正色道:“世叔放心吧,这里就交给我。”
她已经将干粮给带了过来,肚子饿了,就直接啃干粮。对着尸体吃午饭这种事梁凡不能再习惯了,一点压力都没有。
云夕见接下来没有她的事情,干脆回家。
等云深回来后,便同他说了这件事。
云深点点头,“等找出了这些证据,迟早可以让云舒认罪。”他脸上浮现出淡淡的讽刺,“曹氏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儿女,如今宠爱的女儿儿子却为了自己的利益将她谋害,也不知道她是何心情。”
云夕道:“这也算是恶有恶报。”云曹氏做了那么多坏事,落得这样的下场咎由自取。
云夕抿了抿唇,说道:“我有个想法”
云夕道:“我今日去那观音寺,发现他们房屋的窗子皆是用绿檀木制成的。据说这些建造所使用的檀木,是师太年轻时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整个京城也就只有这么一家庙用绿檀木来建造窗子。”
“所以我轻轻削下了一点。”
云夕拿出她今日回来之前顺手弄到手的绿檀木,这绿檀木被她削的比针还要细。
云夕眨了眨眼,嘴角带着狡黠的笑意,“等下我便让人偷偷去曹家,将这木刺,刺入她的手掌心。想必云舒只会以为是她爬窗子的时候不小心蹭到。”
像这种手掌心的木刺,最是难挑出来。到时候看云舒怎么解释这刺是从何而来的。
就算没有证据,云夕也要制造出让她反驳不出的证据!
云深点点头,“这倒是不错的主意。”
“说起来,父亲今日进皇宫,同陛下说了曹氏被人谋杀的事情,陛下已经让人找出那些赏赐的单子。”
皇宫中,每一样东西赏赐给谁,都会登记在册。
云夕脸上露出了浅浅淡淡的笑意,“那就好。”
云夕直接将这工作交给了霜降。
霜降在天亮之前总会回来,只是脸上却带着淡淡的怒气。
云夕因为担心事情出意外,所以特地等她回来才去休息。
她忍不住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久?”
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一个时辰就可以搞定吗?霜降却花了整整两个多时辰,云夕差点都要派人过去看看情况了。
霜降咬了咬下唇,漆黑的眸子中是深刻的厌恶和鄙夷,“我过去的时候云舒正同曹乐翻云覆雨。”她猛地一看到那画面,差点被恶心吐了。花了极大的自制力才没将那两让她恶心到了极点的人给杀了。
原本霜降以为云舒是被逼迫的,可是却发现在这过程中,她分明十分享受,甚至还主动去勾着曹乐,淫声浪语不断,那些话语比青楼的姑娘还要更加淫荡。她在窗外不知道等了多久,才终于等到被榨干的曹乐精疲力尽离开,云舒重新睡去。她并不知道,云舒今日会如此主动,主要是因为见了她娘的尸体,回想起曹氏先前对她的宠爱,翻滚起了心头的愧疚,索性放浪形骸,让自己无从思考这些事情,好让自己不让愧疚压倒。
霜降无法理解她的做法,但是这并不妨碍她鄙视她。云曹氏才刚去世呢,而且还是被她害死的,她居然还有心情同曹乐寻欢作乐。
若是被强迫的话,还情有可原,可云舒的样子却分明不是那么一回事。她只能归咎于云舒同她娘曹想容一样,骨子中就是下贱的人。
云夕十分同情地看着霜降。可怜的孩子,她的眼睛都被茶毒了。
她拍了拍霜降的肩膀,安抚她,“事情办得如何。”
霜降压下那股情绪,恢复了一贯的冰山脸,“已经成功将刺弄到她手心里,而且没被她发现。”
云夕满意地点头,说道:“你辛苦了,好好去休息吧。”她觉得霜降这回累的不是身子,而是心。
霜降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开。
云夕也打了个哈欠,她昨天被云深缠了半个晚上,后半夜又都没休息,等霜降回来,到现在还真有些困。她索性吃了一碗燕窝粥,垫垫肚子后,就直接去睡回笼觉了。
自己住的好处在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她爱什么时间睡就什么时间睡,不会有人对她指指点点。
这一睡,便睡到了下午,睡得云夕精神气爽。
她伸了个懒腰,银丹立刻打了热水进来给她洗漱,她的脸上欲言又止的,似乎有话要说。
云夕洗脸刷牙,换好衣服,“发生什么事了?”
“姑娘,有些人真是烂了肠子,见不得别人好过。”银丹咬牙切齿,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云夕神情变得肃然,“发生什么事了?”
银丹怒道:“也不知道是哪些小人,竟然在外面散播流言。”
云夕闻弦歌而知雅意,“流言同我有关吧?他们说我什么了?你别那么生气,不遭人妒是庸才,他们越是看我不顺眼,说明我日子越好,这是好事。”
银丹抿了抿唇,有些犹豫。
云夕忍不住笑了,“你觉得有什么话能伤害到我的?你家小姐我可不是那种脆弱的人。不然我让霜降和立秋同我说好了,你啊,越来越不干脆了。”
云夕也只是调侃罢了,她知道银丹不过是在为她抱不平,担心她罢了。
银丹横下心,道:“他们说小姐命硬,所以从小克死了自己的双亲。”
“现在嫁入云家后,又将云曹氏给克死了。”
“云曹氏死的消息,在昨天下午便传了进来。昨天还没扯到小姐身上,结果等到今天,就有不少人说是因为小姐命硬的缘故。”想到这里,银丹就气得恨不得杀了那些人。
“他们还说,小姐下一个克的便是云国公,云国公现在也是苍老了不少。”
她家姑娘命好着呢!慈安寺的大师还说了,她家姑娘可是福禄双全的富贵命。真是胡说八道,云曹氏明明是被人谋杀的,云国公会变老,明明是因为被戴了绿帽子,打击过大。关她家小姐什么事情?!
云夕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让万事屋他们调查一下,看是谁传出的流言。到时候直接将传播流言的人往公堂上丢便是。”
银丹用力地点头,“立秋在听到这些流言的时候,就已经让人去调查了,想来这一两天内就会有结果了。”
云夕道:“至于命格,这个好说,直接让慈安寺的住持出面就可以,他可是欠了我几个人情。”
云夕这一两年同慈安寺也算得上是合作愉快,帮他们想了不少造势的法子,让慈安寺力压京城其他寺庙,一跃成为京城最灵验最有名的寺庙。
立秋正好走进来,听到云夕说这事,立即点头,直接就去慈安寺。
晚上云深回来,也知道了这件事,他黑着一张脸,摆明了要找人算账去。
云夕见他这样反而笑了,“别为了那起子小人气坏了身体,多不划算啊。”
她叹了口气,“你看我遇到这种事依旧够糟心了,你还不给我个好脸,我真是太苦命了!”
她手捏住云深的下巴,说道:“来,美人给我笑一个,让我开心一下呗。”
云深见她是真的不在意,而不是假装不在意,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将云夕环进怀里。
“我是真的不在乎他们的话。命运从来都是掌握在人手中,倘若一个人的命刚出身就注定了,那么他还奋斗做什么?”至于命硬克亲,这种更是无稽之谈。
最让云夕冤枉的是,云曹氏明明是谋杀好吗?好好的谋杀也得扯她身上,简直不要脸。
云夕享受了一下难得的温存,然后拍了拍他的脸,“好了,你明天得上早朝,必须早起,还是早点休息吧。”想到这里,她就不由同情起了云深,三更天就得起床啊。幸亏大楚不需要天天早产,不然绝对可以让一干大臣醉生梦死。
她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娇媚的弧度,眼中笑意点点,“正好我最近无聊呢,就有人自己送上门让我打脸。”
在作死这条道路上,总有愚蠢的人前仆后继。
云夕的行动那叫一个迅速,按前世说法就是她的公关手段那是杠杠的。
慈安寺的住持持明大师果然第一时间出面,一脸的悲天悯人,“云夫人的命格再好不过了,不仅福禄双全,还是旺夫旺家之相。”然后从云夕的五官全方位的评点了一遍,表示所谓的命硬那就是无稽之谈,背后之人如此毁谤她其心可诛。
末了,他还不忘用十分惋惜的语气感叹道:“云夫人具有我佛的慈悲胸怀,而且颇有佛根,什么时候她改变想法了,我们愿意奉她为客卿长老。”
云夕听了这话,嘴角不断地抽啊抽。她日子过得好好的,才不要当什么尼姑和尚。
她不过是以前同持明大师交谈时,一不小心,将现代一些佛教观点说了出来,结果就被住持引为知己,恨不得她马上剪去三千烦恼丝,剃度出家。
她又不是傻了!
持明大师在京城中的追随者不是一般的多,他的话可比那小道流言可信多了。他一辟谣,立刻没有人再拿云夕的命格说事了。
这就是权威的力量。他随便一句话,都抵得上云夕派一百个人去散播言论。
不仅是持明大师,昨日见过的江越和梁凡也站出来表示,云曹氏可不是被克死,而是死于谋杀。言语之间,还十分感激云夕为他们提出十分可靠的意见,让案情逐渐明朗化。
两人都分外追捧云夕的才智。
这毫无疑问勾起了大家的兴趣,大家都很想知道,云夕到底是做了什么,这案件又是如何曲折。大家都不再管所谓的命硬,关注点都放案件上了。
大家心中也十分明白,既然云曹氏死于谋杀,那么就不存在所谓的被克死。命硬之说更是无稽之谈。
云穆同样站出来表示他身体好得很,又夸奖云夕孝顺,顺带再抨击传流言的人的险恶用心。云穆心中清楚,他这身体分明就是被气出病的,同云夕还真没什么关系。
因为公关做得好,这股谣言很快就刹住了。
云夕不忘调查放出谣言的人。万事屋在这几年内已经在京城里建立了不算小的势力,很快便查出,流言是从京城一个去年年末开的一个新的青楼——闻香楼里传出来的。
每个青楼背后都有一股势力,所以云夕还真没法马上介入青楼。她都在考虑,自己是不是也该弄一个青楼来收集情报,以前她情报来源更多的是利用城里的乞丐。
不过若是她建的话,那肯定是不会逼良为娼,自愿原则。再说了,也不一定非得用卖身这一招。
她胡思乱想了一通后,决定干脆给万事屋的人福利,让他们装作嫖客混进去收集一下信息好了。
结果这一招最后还是没有机会使用出来。
四月十号,陆翊染笑盈盈地上门了,身上穿着紧身的骑装,勾勒出姣好的身段,若是让那些味道是看到,只怕要骂她伤风败俗了。
云夕挑眉道:“我听闻你近日又看上了一个新的美人儿,怎么有空过来了?”
她严重怀疑,陆翊染这是同苏幕遮闹了矛盾,这才找了个俊秀的少年气他。亏得外界对此议论纷纷,还觉得苏幕遮这是被舍弃了。他们也不想想,倘若陆翊染真的不要苏幕遮了,早就直接对外放话解除和苏幕遮的亲事。按照云夕所知道的消息,陆翊染的嫁衣依旧在有条不紊地缝制着。
陆翊染十分夸张地叹了口气,说道:“美则美矣,可惜不够辣,没意思,只能偶尔拿来当一下清粥小菜。”
云夕嘴角抽了抽,还不是这人习惯了苏幕遮的脾气,觉得他那样才够味,自然拿他作为标准了。那些男宠,都是往柔顺可爱方面培养的,陆翊染看得上才怪。
她提点了一下,“你玩归玩,可别不小心玩脱了。”
陆翊染抬了抬下巴,“我才不怕。”
她连忙说出自己的来意,“我今日过来,可是为了帮你。”
云夕笑着斜了她一眼,“哦,你要来帮我什么?怎么帮我?”
陆翊染咳嗽了一声,说道:“前几日故意传播你坏话的那几个人,我已经帮你抓到了。”
语气那叫一个得意洋洋,脸上写满了“我很厉害吧快来夸奖我”。
云夕忍俊不禁,“你怎么捉到的?”居然比她还快找到。
她忽的心中一动,不由惊呼道:“那闻香楼是你开的?”
陆翊染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等等,你怎么猜出来的?我娘都不知道这件事呢。”
云夕道:“我线索就找到了闻香楼还没进行下一步打探,你便说你找到了。我自然便猜到这上头来了。”
她觉得陆翊染真的挺会玩的。她这个现代人都还没开青楼,她这位郡主就已经先开了。由此可见,陆翊染的确很有几分本事,她开青楼肯定不是为了赚钱——她还真不缺钱,只怕和她是一个想法,那就是收集消息!
陆翊染很快又是满不在乎的表情,“知道就知道,反正,你肯定不会说出去的吧。嗯,要是泄露了,我就找你算账。”
云夕笑了,“好好好!那你到时候来找我。”
她心中有些感动,陆翊染也是为了帮她,才会动用自己手下这股势力。
陆翊染道:“我已经将那几个人送到衙门去了,我们一起过去看热闹如何?”
云夕点点头,知道抓到了对方,她心情愉快到了极点,“可以,是哪个人?”
陆翊染不屑道:“任紫晴。”
云夕在听到这名字,半点都不觉得意外,“果真是她啊。”她耻笑一声,“她真把京城当并州了。以为自己做的事不会被发现吗?”京城中可谓是卧虎藏龙,任紫晴不仅不懂得低调,反而到处蹦跶,简直就是自找死。
她同陆翊染两人上了陆家的马车。陆翊染热爱享受,所以她的马车那叫一个奢华。车子内部是寻常的马车的四倍,中间摆着一张的桌子,车内铺了厚厚的羊毛毯,色泽艳丽。桌上放着一套的酒杯和一坛的美酒。
云夕脱下绣鞋后,坐了下来,幸亏她和陆翊染都不存在脚臭的问题。
马车内点燃着淡淡的檀香,宁心静神。
陆翊染给她倒了一杯酒后,抿了一口自己酒杯中的美酒,“你大概猜不出,她怎么散播流言的。”
云夕道:“她做了什么?”
陆翊染笑了笑,“大概是我那次女扮男装去天香楼,给了她灵感,她同自己的丫鬟办成男的,去当了一回的嫖客,然后在那边故意同几个男子饮酒作乐,装作酒醉,在那边说你命硬什么的。”
“所以流言最初是从闻香楼流传出来的。”
“那几个同她一起喝酒的人,我都已经找到了他们作为证人。”
“她女扮男装可没我们有本事,刚进楼里,就被老鸨给发现了。等老鸨发现她散播对你不利的流言后,隐忍不发,在她离开以后,让人偷偷尾随她。”
“那些传播流言的人,我一个个帮你把名字记下来了,你到时候爱怎么算账都可以。”
陆翊染停顿了一下,说道:“不过单单青楼,她似乎觉得不够保险,还让任家的家丁去茶楼散播,那些人也都被我一起抓了送到衙门去。”
云夕摇摇头,说道:“说起来,每次都是她主动招惹我,我才反击回去的,结果她不去想自己的问题,反而怨恨上我,真是没道理。”
单单把去青楼这件事捅出来,就足够让任紫晴万劫不复了。
陆翊染讽刺道:“大概你错是错在没能让她算计成功?”
云夕笑了笑,“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怪她家云深太过招眼。
“我原本还以为你听到那般歹毒的流言,会消沉几天呢。结果你吃好睡好,精神状态特别好。”
云夕漫不经心道:“俯仰不愧天地,褒贬自有千秋。我相信后人若是说起我,只会记住我的那些功绩,我又何必为了一些苍蝇的嗡嗡响声而困扰了自己。”
陆翊染抚掌大笑,“好!这才是我所认识的云夕。不枉费我这次劳心劳力帮你抓人。”
云夕语笑嫣然地给陆翊染倒了一杯,算是感谢。
几杯酒入肚后,马车缓缓停了下来。顺天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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