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十几个人当中,又以他的武功最好,否则哪轮得到他站在主子面前,真是谢天谢地,主子安然无恙。
「起来,别磕了,看得人心烦!」他已经够烦的,希帆不见踪影,不安在心底逐渐扩大,有说不出口的躁闷。
刘章闻言跃起身,「主子,申二爷说您的腿……」
「没事,二哥能治,顶多半个月的事。」
「那可太好了!」
这会儿真的松气啦,刘章开始屋里屋外的到处找人,可他前前后后逛上几圈,压根儿就没看见其它人,他气不平,又跑回然跟前问:「主子,舞dú娘子去哪儿?她有胆子做蠢事,这会儿倒知道躲着人啦?」
刘章个子很高,像根大铁柱似的,脸黑黑的,往屋子中间一杵,宽敞的房子顿时便得几分逼仄。他的口气忿忿,一副想把舞dú娘子给揪出来,沾酱吃了似的。
他一心一意替主子抱不平,没想到他这副表情会惹毛了主子。
然板起脸孔、冷下双眼,望一眼二哥问道:「二哥是怎么同他们说的?」
「说舞dú娘子失忆了。」总不能说什么灵魂穿越吧,若不怕韩希帆被架上火柱子烤熟的话,倒是可以实话实说。
申然的回应让然按捺下火气,他不能否认这是最好的说词。
抬起头,他寒声道:「她现在不是舞dú娘子,你们看见她,要喊一声韩姑娘。」
干么这样客气?刘章像是不认得主子似的,愣愣的两道傻眼光直shè在主子脸上。不会吧,主户看上舞dú娘子了?!
!也让申然错愕,前天弟弟才说两人是假凤虚凰、各自演戏,怎么这会儿把人给认下了,莫非……望向弟弟赤luǒ的上半身以及凌乱的床单,他把人给吞了?!
那日他问过然,宫里有公主,府里有继母,他身边还有姨娘、通房,韩希帆有没有可能不计较名分愿意做妾?
是他自己说韩希帆有感情洁癖,而然这种「三心二意」的男子,在她的眼里就是有瑕疵的次等货啊。
既然如此还明知故犯?他是想先上了再说,还是被彻底迷惑,打定主意破坏皇上和继母的计划?
天,如果是后者……他这样搞是想搞死谁?拒绝赐婚,等同于和世子之位绝缘,继母积极了二十几年的事,怎么能让他胡作非为?
刘章心头也急啊!主子果真被妖女给勾引了,他忧心忡忡地望着主子,不行,他们家主子只有公主才配得上,不是随便女人都可以……心急火燎,他弯下腰一把将主子给打横抱起来。
「你在做什么?把我放下来!」然哪不知道这傻大个想做什么,但他必须留在这里等希帆回来。
刘章打死也不肯把主子放下来,近乎哀求地对然说:「主子,我们回当铺吧,刘先生和许多大掌柜都在等您回去。」
阿章以为把然带开就没事?申然失笑,果真是个粗汉子,不过这种作法虽然有点呆,却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男女分开一段时间,很多感觉便会自动消失。
然而刘章的行为却把然给彻底惹恼了,他压下嗓子,寒冽的语气瞬间把刘章给冻成冰块。「原来你已经可以代替我作主了?行,要不要你来当主子、我来当奴才?嗯?」
一个上扬尾音,吓得刘章飞快把他放回床上。
「主、主子……我是觉、觉得天底下美女很多,那个舞、舞dú娘子实在很、很普通,何况、何况公主的身分那么高贵,没有人不爱吃ròu,喜欢吃素的啦,主子是太久没碰到ròu了,才会觉得吃素也会饱……」
这是什么不lún不类的比喻?然被他气得头顶快冒烟。
刘章的声音越来越小声,最后小到成了蚊蚋飞过,低调得很。
申然叹气,看不下去的站出来解救刘章,人家是忠仆啊。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二哥先把我的脚医治好,我再带人往江南,把皇差给办好。」
「待在这里医?」
「对,在这里医治。」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让他找到机会说服希帆和自己一起下江南,只要到了那里办完差事,天高皇帝远,他爱怎样就怎样。
对,他改变主意了,希帆没有知会自己就悄悄进城,她把他吓得太厉害,他不想这样吓自己,两个月时间太长,如果她再来一次,他的心脏会受不了,他不允许同样的事再发生。
主子想留下?!
刘章满脸的愁苦,怎么办?妖女什么都不记得,竟还有这么强的功力?难道主子中了她的蛊?
不行不行,他脑子不好,说服不了主子,还是快点回当铺里把这件事告诉刘先生,让刘先生好好想个办法解决。
该死!舞dú娘子果真不是普通妖女,人不在场,还能控制主子的心志,可见得她的功力远远在主子之上……
就在刘章满脑子胡思乱想的同时,然发话了,「把柜子里的包袱拿过来。」
「是。」刘章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打开柜子把里头的包袱拿出来jiāo给他。
然接手,他打算将《大辽史记》jiāo给刘先生,让刘先生先把碎羊皮给拼起来,看看那是否为藏宝图。
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包袱里看见一封信,那是之前不曾存在的东西……
不安感越发浓厚,然手指头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
然打开信封抽出信纸,他不认得上面的字迹,却很清楚这封信是谁留下来的,他只读了第一行字,心在瞬间就坠入谷底,她知道他所有的事情了!
同样的一封信,在接连读过五遍之后,然觉得自己的心瞬间被一块重铁给压碎,铁块掉下来的速度太快,他来不及感觉疼痛,心就已经被碾成碎屑,拾掇不起也缝合不了。
现在的他终于能够理解希帆的感觉了。那是被抛弃的痛,会呕、会气……是真正的痛!
在清楚尝遍了这样的痛苦之后,他明白自己被希帆抛弃了。
曾经,她不断被男人欺骗,倾尽所能、付出所有之后,才恍然明白自始至终只是一场戏。现在她对他也是这种感觉吧?她恨他的谎言,嘴巴却还要说谢谢。
那种强撑着自己的心,骄傲的命令自己别示弱,所以明明痛恨,却还要讲场面话,说自己不怨不怪,说谁也不欠谁,其实她极力想隐瞒的,是心底那个被他刨出的大伤口。
她身上没有钱,却还要豪气地把所有的钱留给他,她要勇闯古代世界,却断了自己最后的一份支撑,这是要有多大的傲气才做得出来这样的决定。
他真的不懂,没事那么骄傲做什么?为什么不对自己好一点,为什么知道真相时,不抓住他狠狠臭骂一顿?为什么要在他面前装没事、听他满口谎言?
明明是满肚子的心疼,可这一刻全化成愤怒,然气急败坏,却无处宣泄。
望着主子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刘章的心跟着起伏不定。
他家主子是见过世面的,什么大风大浪都碰过,从来没人可以为难他,可是现在……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他缓缓挪到然身边,连吸气都不敢太大口,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主子,皇上jiāo办的差事……」
「我们走!」然咬牙道。
啊?刚刚不是不走,现在怎么又变成……刘章反应不过来的愣住,但随即心下一喜,主子的命令很好!
他乐眯眼的弯下腰抱起然,企图施展轻功以最快的速度把主子带离开这个对他来说是瘴疠之地的地方。
刘章满脑子想的是离开得越远,主子就越安全,谁知他才要凌空飞起时,又听见主子下令
「把那三把椅子一起带走!」
啥?他哪有这等本事,能够扛着主子和椅子施展轻功?
刘章不明白主子在想什么,才刚想开口,然又道:「召集所有人马,以梅花村为中心,派出十二组人往十二个方位寻找姜媛。」
他心里想,希帆没有钱、没有车,只能靠两条腿走路,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一、两天内就能把她找回来。
到时他会向她好好解释来龙去脉,告诉她,那天对二哥讲的话只是想哄二哥安心留在京城,他还要向她解释,这时代的男人习惯把所有责任一肩挑起,不习惯把问题留给女人忧心,所以他编出私奔的谎言纯粹是不想让她担心。
☆、第二十八章
如果她想当女强人,不喜欢事事被蒙在鼓里,没关系,他会为她改。
然过度自信了。
他不知道希帆虽然没有钱,却有本事赚到足够的旅费,不知道她进了城就立刻买马买车买仆人,而在他发下命令寻人的此时此刻,希帆正在木匠铺子里签下一纸契约。
用螃蟹车、吊篮、收纳椅、活动式置物柜……等等图纸换得将近三千两银票,她不是靠两条腿走路的,而出面张罗吃食的也不是她,所以然错过希帆,她离开他越来越远,多年以后再见面时,希帆已经认不得他了。
他找不到她!
希帆就像被风吹散了似的,找不到半点行踪,然派出的都是一流的高手,擅长隐匿追踪,可是半个月过去,都没有任何人传回令他高兴的消息。
该死的,她到底去哪里?她一个穿越人,对这里的一切都不清楚,她那么笨,每回都被人骗,会不会……会不会她又被恶人……
想到这里,他的心被狠狠的揉成团,然后举出一百个例子来证明自己的问号。
他想,她那张脸就像蜂蜜,到处都会引来苍蝇,她不会武艺、不懂轻功,万一碰到恶霸无赖怎么跑得掉?
他想,到处都有拐人的人口贩子,要是她被抓走,依她的长相肯定会被卖进青楼妓院。
然越想越心慌,每个假设都让他彻夜辗转。
刘章私下偷偷问申然,「申二爷,主子生病了吗?不过就是一个女人,就算喜欢她、想把她留在身边,可也就是区区一个女人而已,犯不着为她寝食不安、日思夜念吧。」
申然听在耳里,知道刘章的话错了,韩希帆于他不是个区区的小女人,而是早在不知不觉间,她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三爷。」刘先生进屋,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yào。
刘先生年约四十,仙风道骨,留着两撇胡子,炯亮的瞳眸充满智慧,他对然而言亦师亦友,然从他身上学到的,不比自己祖父身上所学的少。
然放下笔,这才发现自己正在写的寻宝计划上,画了一名女子,那张憨睡的面容带着淡淡的笑意,像是梦见什么好事似的。
刘先生看见纸上的女子,心中微叹,这回三爷是真的栽进去了。
三爷与申大爷和申二爷不同,申大爷长年在军中,没机会接近任何女子,对感情尚且懵懂,申二爷对女子的态度是宁缺毋滥,多年来不曾听过他心仪何人。
而三爷,老是为皇上办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时不时进出风月场所,一年年下来,他养成看不起任何女人的态度。
女人在他眼中是玩物,是标上价钱的东西,一夜风流不留痕迹,他不在乎女人的心思,把女人看成衣服,喜欢就多穿两回,不爱便扔到一边,他从不对女人上心,包括那个舞dú娘子。
之前京里曾传出过小话,说姜媛看上他,可三爷对人家不屑一顾,引得姜媛大怒,放话要摘下他这朵花。
这事儿在京里传为笑谈,好好一个镇北王府三少爷竟被女人形容成花儿,向来只有他采花的分儿,这次竟有人敢放话想要采他,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好戏,看三爷会不会臣服在姜媛的石榴裙下。
不管当时姜媛放的话是真心,还是为后来掳走三爷所做的布置,他敢确定三爷对姜媛这个女人毫无兴趣,否则不会下狠手杀死对方。
只是……后来听申二爷说过发生在三爷身上的事后,他忍不住想,附在姜媛身上的是怎样的灵魂?怎会让三爷深陷?
这些日子以来三爷魂不守舍,他强抑暴躁狂怒,试图定下心为皇上的寻宝作谋划,却总是分心。三爷的每个举止他都看在眼里,他很清楚,三爷正为韩希帆挂心。
刘先生心藏隐忧,万一三爷抛下一切,抽身去寻找韩希帆,申老爷怎么办?镇北王府怎么办?皇上会怎么看待申家?
皇上多疑,会不会疑心三爷私吞宝藏,会不会认定申家把那宝藏拿去蓄养兵马,图谋大事?如果真的走到这一步,镇北王府要怎么收场?
不行,不能光是担心,必须想出方法解决。
然接手汤yào,不顾汤yào苦涩,仰头就像在灌陈年好酒似的一口气喝下肚。
刘先生将蜜饯盒子送到眼前,然推开了,yào再苦也抵不过心苦……
心苦?然微微一怔,原来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胸口绞的感觉就是心苦?原来有把大斧在心口连续狠劈的感觉就是心苦?向来视女人为无物的自己,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心苦?
要是早几个月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他会以为对方疯了,但现在,是的,他正为一个不知道从哪个时代来的女子而心苦。
刘先生说道:「三爷身上的dú全解了,申二爷说,再调养几日便能返京。」
然点点头,接着静默不语。
「在想什么?」刘先生的手落在然肩上。
然抬眸望向眼前的睿智长者。从十二岁起,刘先生就跟在自己身边,刘先生说,申老太爷是他的救命恩人,从现在起他自己的这条命是他的。
从那之后,刘先生一路辅佐自己,像长辈,也像父亲。
刘先生随时随地提醒他应该要注意什么,而自己防备任何人、算计任何事,却从不把脑筋动到刘先生身上,他们有别人无法打破的默契,有牢不可摧的信任,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秘密。
「刘先生,我病了,我不知道这种病有没有yào可医?」然像无助的孩子般,紧紧拽住刘先生的衣袖。
多年来第一次,看着然现在的样子,刘先生觉得他像个孩子。
「你哪里不舒服?
龙腾小说免费小说阅读_www.ltxs.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