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什么?
顾轻舟也明白了谢舜民的苦衷。
这种事,一旦说起来,万一不能让颜新侬全家相信,别说谢父,就是谢氏全族,都颜面扫地。
再万一有了猜测,谢舜民的父亲也声誉不保。
若不是万不得已,谢舜民绝不敢说。
他实在珍惜这段婚姻,不想在妻子和岳父岳母心中留下芥蒂,故而直言不讳了。
至于他愿意让顾轻舟在场,也是有他的考虑。
“我说老谢腿脚好好的,怎么用个手杖呢,他那时候还说,是为了时髦派,原来”颜新侬一时间也愣怔。
谢舜民的父亲少了五根脚趾,走路有点不方便,外人却不知道。
如今一想,的确对得上。
颜新侬有点内疚。
早知道是这么一档子事,他就不该如此逼问谢舜民了。
谢舜民的担忧,颜新侬也能理解。
谢舜民没办法证明自己的父亲没做过那件事;可他父亲的认罪书,却能证明他做过。
这时候,让外人如何去选择相信?
绝大多数的人,都会觉得谢家在狡辩吧?
所以,这件事一点风声也不能透露,更不能让岳父岳母知道。
“舜民,我们知道亲家的为人。”颜太太也尴尬,也一下子就站到了谢舜民这边。
不应该插手的,孩子们的事,应该让他们自己处理。
谢舜民看到了岳父岳母的态度,没有半分对他父亲的怀疑,而是很理解他;颜洛水也泪流满面,似有千万内疚,谢舜民心中发暖。
颜太太就站起身。
谢舜民会意,也跟着站起来。
就这样,他跟颜太太换了个座位,他坐到了颜洛水身边。
他握紧了颜洛水的手。
“后来,那个认罪书被你父亲的司机老程拿去了吗?”顾轻舟问。
谢舜民点点头。
老程,就是微月的父亲,谢舜民家的司机。
“的确如此。”谢舜民道,“当时,老程是我父亲身边的随从,一起被绑匪绑架了。
老程看到那封认罪书,等官府一到他就起了歹念,想着以后也许可以要挟谢家,故而趁乱藏了起来。
老程一直在谢家做事,十年前他说去陕西谋生,让我父亲给他十根大黄鱼。
我父亲云山雾绕,老程只不过是下人,凭什么要给他那么一大笔巨款呢?老程这时候才说,他有我父亲的认罪书。
他还撕下了一小块,给我父亲看,让我父亲拿钱赎回,要不然就要公布于众,让我父亲从此受万人唾弃。
我父亲知道此事的后果,一边准备好了钱,说当初自己能从土匪手下死里逃生,老程是功臣,他救了主人。
另一边,我父亲也在着手除掉老程,免得遗留无线后患。我父亲给老程金条,也拿到了认罪书。
他就叫埋伏好的人,将老程全家抓起来,又叫人杀了老程。打开信封,才知道里面是白纸,老程这是做好了长久要挟谢家的准备。
我父亲搜查老程家,得知老程的妻儿并不清楚原委,就放他们走。谁知道老程的妻子是撒谎的,她什么都清楚。
我父亲派人去追他们,他们从官道旁的山崖摔下去,一家人全部摔死了。几乎没人问起他们,一旦问起,我们也说将他们送到
乡下养了起来。
老程的大女儿,就是微月。她跟她母亲长得很像,我见过老程的妻子,所以那天一下子就认得出她是老程的后人。
我只当是凑巧,连夜赶回了南京,问我父亲应该怎么办。父亲说,老程已经家破人亡了,假如微月什么也不知道,就不要再为难她了。
假如微月知道,那么给她一笔钱,换回来认罪书,此事,我们也就两清了。因此,我私下里瞒着洛水,跟微月接触。”
谢舜民也是无奈。
颜洛水听到这里,才知道谢舜民那段时间神思恍惚,不是在外头有人,而是在犯愁。
她常说多爱谢舜民,结果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她插了他一刀。
颜洛水握紧了谢舜民的手,眼泪控制不住落下来。
“舜民,我不知道是这样的事。”颜洛水声音哽咽,“早知道我就该为你筹谋划策,而不是给你添堵。”
谢舜民揽住了她的肩膀,道:“是我没有告诉你。隐瞒是不对的,此事错在我。”
他们相互认错。
看着他们的感情又恢复如初,颜太太松了口气。
对于颜太太来说,家庭和睦是最重要的。
只要孩子们的感情没问题,其他天大的事,都可以慢慢处理。
想到这里,颜太太松了口气,唇角有淡淡笑意。
顾轻舟也微笑了下。
这件事若落在顾轻舟头上,她大概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司行霈。
颜新侬表情也松弛了下来。
顾轻舟又问谢舜民:“微月她知道这件事,对吧?”
“她知道,而且她之前是在南京做歌女的,大概是瞄准了谢家。三个月前,她才到了岳城。”谢舜民道。
颜新侬等人,立马精神一紧。
这是瞄准了谢舜民吗?
谢舜民只怕也没想到,他们家还有这么个仇人在暗处吧?
“认罪书在她身上?”顾轻舟问。
谢舜民道:“微月在南京的时候,名不见经传,到了岳城百乐门,突然就红了起来。
她若是有这般能耐,何至于沦落去做歌女?这说明,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这也是我为什么没有直接把微月抓起来,而是亲自和她周旋的缘故了。”
谢舜民在抓微月背后的人。
这份认罪书,会掀起谢家的惊天巨浪,谢舜民不能草率。
微月背后的人,大概才是谢家真正的仇人。
敌暗我明,形势原本就对谢舜民不利,谢舜民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微月她要什么?”颜洛水突然问。
既然看准了谢舜民,自然不是要财这么简单了。
“她想要做我的二房。她让我出面,为她摆脱风尘出身,将她安置好,不用姨太太对待她。”谢舜民道。
说到这里,谢舜民也轻轻叹了口气。
这件事,他到底没有办好。
微月提出这样的要求,谢舜民没有立马回绝,他怕惹恼了她,鱼死网破。
她只是个歌女,谢家却是庞大的家业,她光脚不怕穿鞋的,一旦撕破脸,对谢家很不利。
虽然如此,谢舜民也感觉自己有愧于洛水。
“不,她不是看上了你。”顾轻舟突然插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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