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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作者:千寻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乱lún?”贺钧棠不解。“你们是什么关系?”

    “苏大哥是姊姊的初恋情人,姊姊念高中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开始偷偷jiāo往,爸妈都不知道,他们约会,我是他们最好的烟幕弹。”那个时候为讨好她,苏大哥给

    她买一堆漫画,他们谈恋爱,她也和漫画谈恋爱。

    “所以今天……”

    “我陪苏大哥去看姊姊,你有没有注意到苏大哥手上那束超美的玫瑰花?那是姊姊的最爱,苏大哥曾经承诺要用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装饰他们的结婚礼堂,姊姊的结婚礼服上面要缀满蕾丝做的玫瑰花。”

    叶梓亮叹气,把头靠到贺钧棠肩膀上。今天,她目睹苏大哥的哀恸,对苏大哥而言,姊姊从来不是过去式。

    贺钧棠沉默了,她没有说着悲伤的话,他却能感受她的悲伤。

    “今天我们去他们读的高中,去吃他们一起吃过的牛ròu面,我加很多酸菜和辣椒油,苏大哥说姊姊也是这样,每次都吃到眼泪鼻涕齐飞,可就算是这样,在他眼里没有人比姊姊更漂亮……

    “苏大哥和姊姊的功课很好,每—次都抢全校第一名,他们知道对方的存在,却因为骄傲不愿意去探听对手的一切,本来是王不见王的两个人,直到有一次朋友开玩笑 说:“你去把叶梓明吧,看看是她被你迷得乱七八糟,成绩直直往下掉,还是你被爱情冲昏头,宁愿把第一名拱手相让。”

    “成绩不相上下,两人便在爱情上较劲,谁晓得他们会一见钟情、会互许终生、会携手走向共同的目标。

    “苏大哥说当年他的生日愿望,第一,当我的姊夫,第二,和明明考上同一家医学院。”

    听完叶梓亮叙述的故事,贺钧棠说:“他们的感情很好。”

    “非常好,好到已经十几年过去仍旧放不下。”

    叶梓亮不知道如何形容心情,这么多年过去,苏大哥还惦记着姊姊,让她感动、感恩也感激,这么专情的男人,在二十一世纪已经是绝版品。

    “苏大哥以为离开台湾就能离开痛苦记忆,可是他心中的伤口始终无法痊愈,于是绕了地球一圈又回到台湾。”

    “谈谈你的姊姊吧。”贺钧棠凝视叶梓亮。

    事实上,在很多年前他已经从阿灿身上知道亮亮和明明的所有故事,他知道一个可怜的小女孩,因为深爱姊姊却被母亲痛恨,知道叶梓亮的喜怒哀乐和隐藏在开朗笑容下的哀愁。他都明白的,但是现在的叶梓亮需要被倾听,而他愿意扮演倾听者。

    “那个夏天,是我们家最快乐也最痛苦的一段经历。姊姊顺利考上最好的医学院完成妈妈和自己的梦想,并且可以和苏大哥继续当同学,这是天大地大的好消息,可却也在同一个暑假,姊姊也被诊断出罹患白血病……”

    确诊那天下午,她抱着叶梓亮狠狠痛哭一场,第二天在天未亮之际,带着行李离家出走。

    那个早上,叶梓亮在姊姊房间里的落地窗往下望,视线穿过桑树叶,看着姊姊毅然决然的背影。

    叶梓亮没有叫醒爸妈,因为她知道,这一趟路会是姊姊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段。

    即使妈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打遍所有同学电话都找不到姊姊,叶梓亮猜出姊姊的下落时,她知道却不肯说,因为相信在那个时候最能够安慰姊姊的人,不是爸爸妈妈或自己,而是苏大哥。

    晚上她打苏启然的电话,确定姊姊平安,一个星期后姊姊回家,她对妈妈说要接受治疗。

    叶梓亮永远不会忘记姊姊当时的表倩,那是下定决心,是相信自己会成功,是打算用尽所有心力的决然,所以叶梓亮很高兴,她把自己的零用钱买烟火,她要庆祝姊姊即将到来的成功!

    叶梓明消失的那个星期,于他们而言是个谜,没有人问姊姊到底去了哪里,今天苏启然为她解密了。

    那天清晨,叶梓明去找苏启然,拉着他玩遍阿里山、日月潭、杉林溪,他们在不同的度假小屋里不断偷尝禁果,他们假装是一对夫妻,老公、老婆互唤,叶梓明对苏启然 说:“我不要到死掉,连上床是什么都不知道。”

    苏启然回答:“你不知道的事太多,我会一件件带着你去尝试。”

    正是这句话,让叶梓明在每次疗程结束养好身子后,就要去“一个人的旅行”,古湘屏强力反对,但叶秉华似乎隐约猜出什么,阻止了妻子的反对。

    他说:“你已经控制明明十八年,如果这是她人生最后的旅程,难道不能让她用自己的方式走?”

    这句话让他们在叶梓明离开家后,大吵一架。

    因为古湘屏认定,这不会是女儿最后的旅程。

    苏启然带着叶梓明看遍台湾美景,尝遍台湾美味,也做了无数次她连想象都不小敢想象的冒险。

    叶梓亮说了很多,说了很久,说得诺诺累得睡着了,zhà鸡掉在地上,嘴角沾满油。

    叶梓亮帮他把嘴巴擦干净,贺钧棠把他抱回房里,叶梓亮不爱干净,所以不整理桌面,她又跑到厨房从冰箱里面拿出啤酒打开,等贺钧棠回来时,她已经喝掉半瓶。

    侯一灿说过,叶梓亮不能喝酒的,一喝酒就会变成疯子。

    但是今晚……贺钧棠不打算阻止她,因为他知道她的脸在笑,心却在哭。

    他坐在她身边,也打开啤酒轻轻碰上她的瓶子,仰头喝一大口。“还想说故事吗?”

    “很想。”

    她没有办法对苏大哥讲述姊姊的故事,因为他知道的姊姊比自己多更多,但她需要一个倾听者,在今晚,在她去看过姊姊之后。

    “那就说吧。”他把她圈进自己怀里。

    “血癌整整折磨姊姊两年,刚开始姊姊信誓旦旦说她一定会康复起来,她强忍痛苦,咬牙整理行李和苏大哥出游,回到家里,她会关起门悄悄地和我分享这个新旅程,满满的相簿,满满的姊姊的笑脸。

    “你无法想象我有多感激苏大哥,看着那些照片时,我真心相信姊姊一定会痊.

    “苏大哥定下一百趟的行程,他告诉姊姊,“等我们把所有的地点通通玩遍,你的病就会痊愈。”姊姊却说:“等我们走过所有的地方,我这辈子就没有遗憾了。”

    “苏大哥反对,他说:“走完这一百趟旅程,我还要定下一个一百趟。”

    “我无法形容,姊姊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有多幸福,那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画面,可惜最后姊姊并没有走完,她被疾病折磨得再没有力气享受下一段旅程。”

    叶梓亮有点薄醉了,但她仰头把剩下

    的酒喝光,像在比赛什么似的又打开一瓶,噗吱……泡泡冒出来,她咯咯地笑着,想起某次……

    “那次骨髓配对成功,我和姊姊高兴得不得了,我们用力晃香槟,打开香槟时瓶盖飞起来,泡泡喷得我们满身都是,我们身上染了淡淡的酒香,那是我第一次喝酒,我大醉,因为我很快乐。

    “爸爸说我醉了会变成疯子,抓到人就要亲亲。我说如果我疯了,姊姊就会健康,我愿意发疯,因为快乐而发疯是很幸福的事。

    “准备进行移植那几天,我每天都躺在姊姊床边告诉她,等她好了,我们要一起做很多很多很多事。苏大哥也告诉我,他有多爱多爱多爱我,他说:“亮亮,你给我牢牢记住,你不只是明明的妹妹,更是我的妹妹。没有你,我的幸福会灰飞烟灭。”

    “那几天,我们像疯子似地快乐着。直到……移植失败……”

    叶梓亮又开一瓶啤酒,贺钧棠不想阻止,只是心疼地揉揉她的头发,让她躺在自己的大腿上,让她迷蒙的双眼对着自己,叨叨絮絮说着他早已经知道的故事。

    “做一次骨髓移植需要花好多钱,我们把所有希望都投注在这次的手术中,但是移植失败了……这个失败让我们全家从天堂被打入地狱,我们的计划变成泡影,姊姊连笑都不会了。”

    “那次的移植,让我整整在病床上躺两个星期,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身体在抗议,姊姊的状况也不好。移植手术之后,姊姊的健康像搭云霄飞车,失速地往下掉。她受到感染,她不断发烧,她被关进隔离室……每天醒来,我都害怕会昕到姊姊死讯,姊姊是多好强的人啊,可她彻底被击倒了。

    “妈妈更好强,所以她不肯承认失败,她要求医生再做一次移植,她和爸爸到处筹钱,非要再试一次。

    “姊姊问:‘如果还是失败呢?’妈妈说:‘就算倾家dàng产,我都要一次一次做下去。’。”

    叶梓亮又哭又笑,一口一口灌着啤酒,然后突地坐起来,重重把啤酒往桌上用力一放。她捧住贺钧棠的脸,疯了似地问

    “你猜你猜你猜,你猜我有没有移植骨髓宝姊姊?哈哈……答对了,我没有!我从病房里逃走了,我逃回家,我躲在阿灿家里,骨髓移植那天妈妈找不到我、医生找不到我,没有骨髓可以移植……

    “姊姊的病情急转直下,她说不怪我、不是我的错,她笑着说不管在哪里,她都会守护我,她说下辈子,我们还要当姊妹……

    “知道吗?等不到医生安排下一次的手术,姊姊死了。棠棠,你有没有听清楚?我是杀人凶手耶,我杀死姊姊,我是最坏、最恶劣、最可怕的坏妹妹……”

    叶梓亮放声大哭,哭得眼睛红、鼻子红,脸颊也一片红通通。

    她不断说自己是凶手,不断说她害死姊姊,如果她不要逃,如果她坚持做完手术……但再多的如果都不会成立了,因为明明死去,而她必须背负杀人凶手的罪恶感走完这辈子。

    拥她入怀,洁癖严重的贺钧棠任由她的眼泪鼻涕在自己身上肆虐。

    接下来的故事,贺钧棠知道。

    叶梓明过世,叶妈妈狠狠打叶梓亮一巴掌,鲜红的指印印上她肿了半边的脸颊。

    那天有台风过境,风强雨大,大男人走在半路上都会被风刮跑,而她离开医院,傻傻地坐在医院门前任由风吹雨打,直到阿灿找到她、带她回家。

    她的衣服湿透,头发黏在脸颊上,她的手脚有好几处擦伤,她的额头被破璃割破了,直到现在翻开浏海还可以看到那道伤疤。

    她看到阿灿时只说一句“我杀人了”,就昏倒在他怀里。

    她烧得不省人事,阿灿打电话给叶伯伯,叶伯伯向他道歉,求他暂时收留叶梓亮,因为那时候,叶梓亮疯了、叶妈妈也疯了。

    叶梓明出殡那天,阿灿到灵堂祭拜,几天不见,叶梓亮瘦得只剩下两颗眼睛,他看见……她的袖子底下累累的伤痕。

    叶妈妈痛恨叶梓亮,一发怒就责打叶梓亮,叶伯伯不得不把她送到nǎinǎi家,在那之前,叶梓亮曾找过阿灿要求当他女朋友,要和他同居,阿灿没有同意。

    之后叶梓亮离开台北,之后她很努力地表现自己没有改变。

    但阿灿知道她不一样了,以前的她,快乐是真快乐,之后的她,快乐有大部分的演戏成分,之前的开朗是真开朗,而之后的开朗……只是为了安慰其他人。

    阿灿心疼,却无力改变。

    叶梓亮再没有回家里住过,大学联招她拚了命考上姊姊的医学院。

    阿灿说,天晓得要考上那个学校,她必须烧掉多少脑浆才办得到。

    但她考上了、毕业了,她成为医生,

    汲汲营营不断努力,但她做再多都得不到母亲的原谅。

    因为杀人凶手的印记,已经烙进她的骨头里。

    叶梓亮一面哭、一面喝酒,越来越多的酒精麻痹她的神经。

    她不哭了,她开始大笑,她笑着亲吻贺钧棠的脸,笑着强吻他的唇,她整个人跨骑到他的身上,抱着他、不断在他身上蹭。

    贺钧棠没有生气,只有心疼,再为她开一瓶酒,她仰头咕噜咕噜喝掉了。

    喝光酒后,她醉得更厉害、笑得更开心,只是一面笑一面掉泪,她搞不清楚自己是喜是哀,是乐是恸。

    贺钧棠没有喝酒,所以他很清楚,她的心正在碎裂中。

    今天去看姊姊,被捆得紧紧的罪恶感解套了?还是走过姊姊和苏启然记忆里的每个地点,她越发憎恨自己?

    不应该这样的,不是她的错,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懂得什么?更何况,谁敢保证她做出的决定是错误?

    叶梓亮胡闹一通,把他亲得满脸口水,直到累得趴在他身上还咯咯地笑着。

    她问:“知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看见诺诺,我会跑去坐在他身边,会跟他讲明明和亮亮的故事?因为我在他身上看到自己的无助、茫然、恐惧和罪恶感。

    “诺诺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我知道他认为自己是害死妈妈的凶手,他和我一样恨自己……”

    “不会的,我姊姊死于子宫颈癌。”他轻轻告诉她。

    但是她没听见,依旧继续往下说:“诺诺很可怜,和我一样可怜,可是我无权可怜,因为我是大坏蛋……”叶梓亮开始大舌头、开始语无lún次。

    她推开他,跑到沙发上跳舞,她又笑又跳,不断扭动身体,唱着没有人听得懂的歌曲。

    她一下子对着他招手,笑咪咪说:“不可以爱我哦,我不值得被爱。”

    一下子哭着问:“为什么不要爱我,妈妈不爱我、爸爸不爱我、棠棠不爱我、阿灿不爱我……为什么我这么不可爱……”

    心痛的感觉越来越盛,谁说她不可爱?谁说他不爱她?谁又允许她这样日日夜夜地鞭挞自己?

    她的发疯让他不舍,可贺钧棠没有阻止她,看着她跳舞、看着她发神经、看着她笑着唱着跳着,还拉起他一起跳大腿舞……

    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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