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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德府和睢州,按照大明朝的距离尺度,相距大约一百五十里路,相当于后世的六七十公里而已,若是开着自己的兰博基尼,最多不会超过半小时。可是苏白衣如今只能苦逼的坐着毛驴拉的车子,在逼仄的车厢内一路晃晃悠悠,吱吱呀呀的慢行,约莫走了一天的时间,直到日落西山才到达睢州城。
出了车厢将一身的汗臭味撒发一下,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又和周老一起吃了个饭。在这老家伙左一个“不好吃”又一个“没有米”的抱怨声中,终于回到了客栈。
晚上拜访别人不吉利,会被视为没礼貌,苏白衣一行人也只能等到明日一早去拜访袁可立了。
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要是在睢州城,随便找个地方打听一下,都会有人为你详细的叙述袁大司马一生的丰功伟绩,头头是道滔滔不绝。
看来,这位袁可立不仅是大明朝的肱骨之臣,也是家乡人的骄傲。
劳累了一天,晚上睡得还算好。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钟二在前引路,杨卷苏白衣在后面跟随着周士朴,四人一起由东门进入穿过睢州城的道路,拐了个弯来到位于北门内的袁大司马府上。
离得老远,苏白衣就看见有这么一个大院子,门前的石板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泼上了一些水显得清爽至极,门楼下“袁府”二字刚正遒劲,入木三分。
大门左右各有两个石牌,左面的石牌上刻着四个斗大正楷字“三世司马”
大明朝的司马,只是一个民间和尊敬的称呼,其实是兵部尚书而已。
可苏白衣不明白了,袁可立当年贫困潦倒,还是受了董其昌的接济才得以读书科考,其子袁枢虽然也荫了官职,但并非兵部主事者,为何是三世司马呢?
他请教周士朴,周士朴哈哈大笑,指着那光洁的石牌道:“这是先帝恩封,袁军门于国有功,先帝追封二世。”
“哦……”苏白衣明白了,皇帝应该是追封了袁可立的父亲和祖父,加上他本人可不就是三世司马么?
苏白衣的目光从左侧的石牌转到了右侧,那边有个一模一样的石牌,只是上面的字不同而已,右边石牌上雕刻的是“宫保尚书”
尚书,便是六部最有权势的大臣了。
“宫保”是东宫辅臣,尚书前面冠以宫保二字,即是说明袁大司马除了是拥有实权的尚书之外,应该还挂着诸如“太子太保”“太子少保”等荣誉虚衔。
比如后世大名鼎鼎,红遍华夏餐桌的“宫保鸡丁”,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哪个东宫辅臣闲着蛋疼炒鸡丁炒出来的。
“这字如何?”周老在钟二和杨卷的搀扶下上了几个台阶,来到袁府大门门楼之下,指着两边黑漆木柱子上面镌刻着的两幅金粉对联,朝苏白衣发问。
不等苏白衣回答,他又笑着道:“这是董玄宰的真迹呢!”
董其昌不仅在后世,其实在当时就已经凭着诗画闻名天下了。
而且,这位礼部尚书和袁大司马二人自幼相熟,两人的命运同起同落同时达到巅峰,一起捡了半个世纪的肥皂,袁府门前挂着他的真迹,自然不足为奇了。
苏白衣的目光落在金粉刻字上,眯着眼睛读了起来。
上联:口不言事,耻汉人部党之名;
下联:退不忘君,有楚尹毁家之风。
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周士朴笑眯眯的朝他道:“这对联更了不得,乃是泰昌帝赠袁大司马之言!”
苏白衣肃然起敬,恭恭敬敬的朝那对联行了礼,这才擦擦额头的汗。
袁家,还真是牛,敢拿皇帝赐的对联当门牌,牛到爆炸啊!
想想后世那些权贵,动不动就把自己与领导的合影放在客厅中展览,应该是同种心态吧?
“周大人请!”
袁府中的下人看来是认识周士朴的,对他极为恭敬,将几人手中带的礼物接过来,一路引领着往府里走。
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小步跑过来,一边拖着肥硕的小腹一边擦汗,口中还不住的道:“小侄见过周世叔,世叔早些通个气,小侄去接您老人家。”
“呵呵,伯应啊,来来来,老夫给您引荐一下咱们归德府的俊才!”周士朴笑着将那肥胖的汉子招到自己面前,然后指着他对苏白衣和杨卷道:“这是袁大公子,如今也是户部主事了,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书画之道,哈哈。”
“见过袁兄!”
杨卷和苏白衣行礼。
“世叔就别拿小侄开玩笑了……”袁公子苦着脸,又有些扭捏的朝苏白衣回礼,道:“客气了,在下袁枢,表字伯应!”
“好,这位是杨卷,你应该认识的,他父亲……唉!”周士朴看了看杨卷,摇摇头,又指着苏白衣道:“这便是最近闻名归德府的苏布,苏白衣!”
“可是号称归德小诸葛的那位?”袁枢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看起来像个孩子一样。
“咳咳……”
苏白衣有些尴尬的咳嗽两声,然后又不顾脸皮,一本正经的将右手举起来摆动两下:“那个,袁兄,请容许小弟纠正一下。”
“哦?”袁枢一愣。
周士朴和杨卷也饶有兴致的看向苏白衣。
苏白衣却没皮没脸的道:“这个归德小诸葛,不是鄙人号称,是被认为,被认为……”
“哈哈哈哈!”袁枢爽朗的大笑起来,厚实的大手狠劲拍了两下苏白衣的肩膀:“今日一见,苏公子果然非常之人!”
“好了,你就别吹捧了!”周士朴大手一挥,看着苏白衣道:“咱们的这位小诸葛可不简单,对于医学之道也颇有见解,今日老夫带着苏先生过府,也有替你父亲瞧病的意思。”
“啊,原来如此!”袁枢脸上的表情再变,如今已经是极其郑重,这下是他恭恭敬敬的朝苏白衣行了个大礼,道:“苏先生请恕袁某怠慢,袁某,呵呵,生性如此也!”
“袁大司马何在?”
周士朴在大太阳下站了快一刻钟,终于忍不住问了起来。
袁枢脸色有些暗淡,拱拱手回答道:“父亲这两日病情日益加重,为了安心养病,如今并不在家里。”
“那在哪儿?”
“在船上!”袁枢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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