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真林梦雅对章茂生的第一印象不错。
即便是看起来有些木讷拘谨但在谈起自己熟悉的领域后却带着自信且颇有善心。
虽面带愁苦并且衣着破旧但少年的眼神还算是清正除了些对孙启仁的愤恨之外倒也没有太多的负面情绪。
尤其是没有一星半点的心虚只有对家人以及自身的担忧与不甘。
林梦雅跟人说话的时候最喜欢看着对方的眼睛。
都说眼睛是心灵之窗。
一个人哪怕是掩饰得再好但却无法完全控制住自己的眼睛。
如孙启仁。
纵然他现在好似占尽了上风但林梦雅还是看得出来这人看向章茂生的眼神之中带着几分忌惮。
不过忌惮?
林梦雅又看了看孙启仁跟章茂生然后对后者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
“多谢小哥的好意只不过这新鲜的花蕊难得我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她言笑晏晏话里有话。
但章茂生却没听出来闻言只是心里更加难受。
他既来了那还谈什么以后?
只是他不甘心啊!
不甘心自己的家人就此折在孙启仁这个小人的手中。
也不甘心自己多年的心血就这么为仇人做了嫁衣!
他眼中射出一抹光。
下一刻他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
孙启仁在看到那小乞丐的眼神后却是勾起了一抹冷笑。
他侧过身子让对方看到了他腰间缀着的一枚香囊。
下一刻章茂生的身子微微颤抖脸上满是惊恐与怒火死死地钉在孙启仁的腰间。
孙启仁很满意他的反应。
手慢慢且炫耀地一点点摩挲着那枚已经褪了色的香囊。
就像是在猥亵某个洁白无辜的少女而无处挣扎的少女只能颤巍巍地被他捏在手心里肆意死践踏蹂躏。
章茂生彻彻底底地颓废了。
他死死地咬着牙知道自己这次就连跟对方同归于尽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一刻他从未如此恨过自己的无能。
要是早知道、早知道他会给家人带去这般的厄运那他还不如
章茂生无奈而自责地紧闭着双眼嘴里渐渐被他咬出了血腥味。
他只是想要靠着自己的双手给自己的家人找一条活路而已他有错吗?
林梦雅没看到孙启仁的动作但她却看到了章茂生的变化。
刚才这人还一脸的不甘怎么现在倒存了一脸的死气?
她刚才的问话看似只是一个小插曲但实际上却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从她提到“山陆黄”开始乐正子修就拉过旁边的乐正子檀悄悄在他的耳边吩咐了几句话。
之后乐正子檀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林梦雅正沉下心神思考章茂生变化的原因。
就听得另外一边有人开口点到了她的名字。
“宫家主不知对这件事有何看法?”
林梦雅猛然被点名还是有点懵的。
再一看竟是那个稳重的
乐正家主在问自己。
她一时有些疑虑。
莫不是这位乐正家主想要为难自己亦或是想要拖自己下水?
但大概是因为对方长得太过正经认真了吧她居然觉得对方可能真的只是想要问一问她而已。
于是她想了想斟酌着说道:“当然是根据事实证据还原真相。”
谁知听到她的答案那乐正家的家主居然直接说道:“可现在孙家已然是证据确凿要是按照宫家主的说法又该如何断这件案子?”
嗯?
林梦雅被乐正子修的一番话说得是一头雾水。
可这不是他这个首族的族长该烦恼的问题么?为何要问向她?
但随着乐正子修的一番话在场的许多人已经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那一双双眼睛盯着她有幸灾乐祸的也有跟她一样疑惑不解的但更多的却是漠然无视的。
反正在他们看来就算是问了她又能如何?
一个外族的女人终究是难以做出什么令人信服的决断的。
但林梦雅却偏偏不会让他们如意。
见乐正子修丝毫没有取笑她的意思林梦雅也正了正色道:“虽然现在看起来孙家的确是证据确凿但我却觉得这其中还有隐情。”
她的声音虽嘶哑但却带着让人难以辩驳的笃定。
有更多的人惊讶地看向了她。
这女人在说什么傻话?
就连孙启仁也是讽刺的一笑“呦看来宫家主也不过如此嘛是非曲直全凭你的一张嘴也难怪女人当家自然是不成的!”
他的嘲讽居然引起了诸多人的赞同。
林梦雅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呵tui!
看不起女人是吧?
今天她非得让他知道女人有多不好惹!
“不知乐正家主愿不愿意让我看一看这些所谓的证据。”
她直直看向乐正子修。
是他把这件事引到她这边来的既如此她也要拖着他一起下水。
乐正子修没料到她居然真的要管这件事。
思考了片刻之后点点头让人把证据都送到了她的手上。
孙家的所谓的证据全面其实也不过就是一张落款日期在两年前的地契还有的就是一些药材买卖的账单。
这样一来看似就能证明药田跟山林都是孙家的。
但实际上这些东西在林梦雅的眼中却是漏洞百出。
想她名下产业无数就连大商会的年末盘点她都能在一夜之内搞定这点子东西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
她只不过随随便便地瞄了一眼就找出了好几处漏洞。
随即她用看智障的眼神好好地“关爱”了一下孙启仁。
对方被她看得有些不太自在恶意地冷哼一声。
“不知宫家主可是看出些什么来了?也不知这宫家主日理万机能不能看懂这些都东西?”
跳吧!
现在跳得越高待会摔死得就越惨。
林梦雅懒得理会这只跳梁小丑直直地看向了乐正子修。
她不相信以对方的才能他会看不出这里面的漏洞。
可既然看出来了他为何不揭穿反而要都推给自己呢?
是想拿她当枪?
还是另有所谋?
乐正子修依旧稳坐在她的对面。
林梦雅始终觉得乐正子修并不像是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宫家主有话不妨直说。”
他态度依旧淡定自若。
但林梦雅却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他。
旁边的龙天昱有些不满地捏了捏自家夫人的手。
行了啊!
看别的男人也该有个限度。
何况对面那玩意儿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而且长得也没自己俊。
一时间他有点后悔。
不如不戴面具好了这样自家夫人就不会看别的男人那么久了。
毕竟比俊谁能比得过他?
林梦雅倒是不知旁边那个醋桶又开始胡乱脑补了。
但不得不说龙天昱在她身边也让她凭空多了些勇气。
急不可闻地轻轻松了一口气随后室内响起了她标志性的沙哑嗓音。
“地契上所写药田所属的那片林子是个两年零四个月前由长老会做主卖给了孙家这件事我暂时以为它是真的。”
这个“暂且”让孙启仁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喂!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暂且是真的’这事它就是真的!”
但林梦雅却是不慌不忙地拿出了另外一张买卖来往的账单。
“按照日期来算这张应该是最早孙家售卖药材的单子。上面写着‘七月二十六卖一百三十斤成药给了济安医馆得银三百九十两整’可对?”
孙启仁其实并不知道对不对。
但他还是得意洋洋地点了点头“没错!这足以证明就是这个可恶的乞丐一家子偷了我们家的药去卖!看来宫家主这是认识字。”
一而再的嘲讽林梦雅刚开始都选择了无视。
接下来她把这两样东西都压在了桌子上然后气定神闲地看向自以为稳操胜券的孙启仁。
“第一笔买卖是在你买下了荒山的半年后;之后的第二笔第三笔则是分别在买山的九个月与十三个月后。”
“据上面所说孙家一共开辟了五亩药田。”
“而且亩产颇丰所以才能在短短的时间内为孙家带来了近千两银子的收益。”
眼见她说得越来越顺畅但孙启仁却觉得有些不安。
但他还是梗着脖子违心的说道:“没错正是如此所以才被那个臭小子觊觎以至于他偷了我的药还死不悔改!我必须得给这样的臭虫一个教训。”
“可是孙公子你要找人做假账至少也得找一个会种地的人来吧?”
她有些不屑地说道:“刚才我问了章茂生一句大家可都听清楚了。陆地黄这味药最是不好种植不仅害怕旱涝更重要的是这东西对温度的要求也很高。”
“一般情况下是初冬播种春天长大夏天开花秋天才能采收。”
“但是如果想要卖出高价的话最好是能够在初冬季节采摘。如此一来才能卖个高价。”
“章茂生以你身上的味道来判断最后一批药你应该是在两个月前才采收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