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毅说:“两个糙老爷们有什么好吃的。我现在在C区的一条胡同里,不是想吃火锅吗?正平说这里的铜锅不错。”
“嗳……”程桑桑说:“我换个衣服打车过去。”
程桑桑找到地方的时候,韩毅已经在里面坐着了,方方正正的桌子上已经没有空余地方摆放食材。程桑桑看了眼,眉眼就弯了下,说:“你还记得我那天和你念叨的东西啊……”
铜锅的汤底已经开始翻滚,浓郁的骨头汤香味溢出。
韩毅夹了肥牛进去,鼻子里嗯哼了声出来。
程桑桑直接在韩毅身边坐下。
韩毅要了个小包厢,外面是一道竹帘,里头安安静静的,只有两个人。她一坐下,就在他脸颊亲了口,笑吟吟地说:“给我家韩叔叔记得的奖励。”
韩毅很受用,烫好的肥牛直接放进她的调料碗里。
见她吃得香,又连烫了好几块。
“程桑桑。”他漫不经心地喊了她一声。
她鼓着两腮看他。
他说:“那一晚上渔船的时候,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答应你的事情我没忘记,我的身体是你的。”他举起手臂,用力拍了拍:“没受伤,连擦伤都没有。回去我做个体检,保证健康指数百分百。”
程桑桑先是一愣,随即才明白过来,心下不由一暖,然而口里却说:“谁信呢,整天吸烟,你的肺能健康才怪呢。”
韩毅静默了下,说:“我少抽点。”
他问:“一天两根?”
程桑桑扁嘴。
韩毅说:“一根。”
程桑桑喜笑颜开,说:“行。”
韩毅又说:“记不记得我之前和你提过的事情?我走货船的时候遇到海盗,后来被海警救了。”见程桑桑点头,他才说:“当时就觉得这条命是国家救回来的,圆了狗子他们的梦后就想回报国家。”
程桑桑第一次听到韩毅这么说,不由微怔。
她以为是薛正平提供了机会,他才顺势去当了海警船船长,没想到还有这一茬。
他继续说:“我今天和薛正平提jiāo了辞呈,不久后我会转陆地。国家救了我一命,我还了它一个月。我尽心尽职,毫无保留。在海警船上时我意识到一件事,我想守护国家的海域,但更想守护的人是你。”
他说得轻描淡写,同时还在给她烫虾滑。
“程桑桑,等你以后有长假,我再带你出海玩几天,没有别人,只有我们两个。”
程桑桑无比震惊。
她问:“可是海洋不是你的梦想吗?”
“我和海洋打jiāo道将近小半辈子,什么梦想都完成了。你家韩叔叔在海洋上威风八面的模样你也看过了,没什么好遗憾了。”见她眼眶泛了红,他伸手揉她的脑袋,说:“程桑桑不会吧,你这样就被感动了?那以后你岂不是要天天哭了。”
程桑桑被逗笑,说:“谁要天天哭。”
她问:“你真不后悔?”
“后悔也来不及了,辞呈已经提jiāo了。再说,F国那边迟早会抓住我装渔民这点找茬,”他歪着嘴角痞笑一声,说:“不给他们机会。能找老子茬的人,只有你一个。”
第七十四章
程桑桑和韩毅在B市的酒店歇了一夜, 第二天乘坐早上十点的飞机回S市。
未料第二天早上有一场雷暴雨,影响了大多数的航班。
程桑桑索xìng改退了机票, 乘坐五个小时的高铁回S市。在高铁上, 程桑桑给程默然发信息。虽然信号不太好,但断断续续的也发送成功了。
韩毅瞥了眼, 正巧就见到“宋韧”两个字。
程桑桑发完信息后, 高铁里的乘务员正在派发小零食。
程桑桑正好有点饿了,拆了包装, 三下五除二就吃了一块蝴蝶酥。
入口又酥又脆,口留余香。
程桑桑知道韩毅向来不爱吃这种甜得腻的零食, 可是真的太好吃了, 忍不住说:“韩叔叔, 你要不要来一块?国际饭店的蝴蝶酥可好吃了,在S市里买还得排长队呢。不坐商务舱都吃不着这个。”
两人坐在商务舱的第一排。
隔壁是单人座,半躺了个年轻的小伙子, 戴着耳机,闭着眼。
程桑桑瞄了眼, 笑眯眯地把蝴蝶酥凑到韩毅的嘴边,问:“尝一口?”
韩毅拒绝。
程桑桑问:“真不吃嘛?”
韩毅说:“娘们才吃的东西。”
程桑桑轻笑一声,乌黑黑的眼珠子跟泡在清澈河底的黑曜石似的, 波光流转间有盈盈光华。韩毅嗤了声:“程桑桑,美人计没用。”程桑桑拉长了声调,语气倒是很笃定,说:“你吃一口, 我告诉你我刚刚短信的内容。”
程桑桑坐在靠窗的位置,刚刚发短信的时候可没错过韩毅的目光。
韩毅沉着脸咬了一口蝴蝶酥。
程桑桑喜笑颜开,问:“好吃吗?”
“……难吃。”
“好吧。”程桑桑也不勉强他,就着他刚刚咬的口子小口下口地吃了起来,还边吃边嘟囔:“没法欣赏甜食的你失去了人生的一大乐趣!”
在船上晒了一个月,天生丽质的程桑桑皮肤仍然没有晒黑,白得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只涂了润唇膏的嘴唇泛着天然的红润,宛如上好的樱桃似的,唇瓣碰着蝴蝶酥的边缘时,有种令人难以抗拒的诱惑。让韩毅这个大直男开始觉得她唇边的蝴蝶酥可能会很好吃。
程桑桑见他看得目不转睛,心下得意,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瓣,还是没有放弃安利自己喜欢的甜食的机会。
她凑到韩毅耳边,压低声音说:“晚上……蝴蝶酥……那样……吃……”
韩毅表面不动声色,手掌却捏住了她纤细的五指,惩罚式地用力握了下,压住了因为她的话猛然起来的yù念,狠狠地说:“明早别想出门。”
程桑桑知道他卖力起来有多可怕,连忙卖乖。
一张小脸蛋讨好地笑着,吞下最后一口蝴蝶酥时,拿了手机出来。
“呐,你看,就是我弟弟问我几点回S市。他想来接机。我和他说了,我们没坐飞机回去,改坐高铁了,让他别折腾。”
韩毅低头看了眼,才发现先前瞥到的宋韧两个字是程默然发出的微信。
程桑桑又说:“就是默然顺口提了一嘴,说他和宋韧在吃午饭。宋韧和默然打小就感情好,我出国念书后都没怎么和宋韧联系了,反倒是和娴娴联系得多。宋韧平时工作也忙,和他说话的机会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而且我这人记xìng不好,不重要的人说的话一转眼就忘记了,哪像我家韩叔叔,说过的话都一字不落地记在这儿。”
空出来的手拍拍心口。
一番话说得又温柔又软糯,简直把韩毅哄得没脾气,那点醋意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韩毅拿起蝴蝶酥透明的包装纸,看了几眼,说:“晚上给你买蝴蝶酥,吃不吃?”
.
到高铁站后,韩毅单手推着两个行李箱,另一只手牵着程桑桑出高铁站。
程桑桑用叫车app喊了辆车。
两人在到达层外等候。
司机说十分钟内到达。
程桑桑笑着和韩毅说:“一个月就这么过去了,时间还过得挺快的,幸好你没受什么大伤。”一顿,却是想起了一事,她瞅着他,问:“你还记得你答应了我什么吗?”
韩毅哼笑一声。
程桑桑说:“不许忘了啊,体检!过几天预约个全身体检,我们一块去做个体检吧。”
韩毅又嗯哼一声,算是应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贸然冲出一道人影,直奔程桑桑。
那人看起来三四十岁的模样,此刻面目狰狞。
程桑桑背对着那道人影,并未察觉,直到靠近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子亮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白刀子就要往程桑桑身上挥去时,韩毅一把揽过程桑桑,同时长腿一踢,钛合金的行李箱犹如弦上弓箭,咻的就撞向持刀男的大腿。
行李箱不轻,韩毅力度又不小,猛然一撞,隐约可听骨头咔擦的声响。
那人跌坐在地。
同时,因为刀子的亮出,引起了人群的恐慌。
一时间,场面有些混乱。
程桑桑在慌乱中倒是迅速冷静下来,喊道:“你们慌什么,他只有一个人!赶紧来制服他。”
韩毅第一时间将程桑桑护到身后。
他长腿一伸,踢远了刀子。
围观的群众终于有人敢靠近,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男人忽然从地上跳起,连退了几步,他怒道:“离我远一点。”话音未落,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裤袋里掏出一把qiāng,手指搭在了扳机上。
qiāng支一出,先前靠近的围观群众刷的一下后退。
唯有韩毅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
男人的qiāng对准韩毅。
人群中发出一声尖叫。
男人目龇yù裂,qiāng指韩毅,怒声说道:“是你害我变成这样,是你抢了我的工作,不是你,我老婆就不会和我离婚。你该死!是你害我变得一无所有,船长的位置属于我的,是我的,是我的!”
程桑桑说:“小心。”
男人听到程桑桑的声音,qiāng支挪了个方向,韩毅也跟着qiāng支挪动,宛如一道墙矗立在程桑桑的面前。
他低声和程桑桑说:“别乱跑,就站我后面。”
男人的情绪将近崩溃,此刻完全没有了理智,他像是被逼得无路可退的疯狗,逮谁咬谁。
“我不好过,韩毅你也别想好过。我打死你的女人,让你……”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不动的韩毅动了,他做出一个让所有人惊呆的举动!
一个强而有劲的手刀劈向男人的手腕,动作利落又干脆。
qiāng支被劈落。
男人单手迅速被韩毅制服在地。
未料男人男人还有后招,兜里竟然还藏了把另一把水果刀,动作也快得吓人。不过眨眼间,刀子已捅向韩毅。这几个连续xìng的动作只发生在一瞬间,宛如动作电影一般,让所有人看得完全反应不过来。
“韩毅!”
程桑桑触目惊心,几乎是扑向韩毅身边。
这会,铁路警察赶来,把男人押走,瞄了眼男人的伤口,说:“已经打120了,五分钟内赶到。”
韩毅点头。
他的腹部被捅了一刀,此刻上衣已经被血液染红,古铜色的皮肤已经失去了血色,可他仍然从容不迫地对程桑桑说:“程医生,给我急救一下呗。”
程桑桑迅速采取指压止血的方式。
尽管浑身都在颤抖,嘴唇也渐渐露出一抹白来,可她还是冷静地替韩毅摁住伤口,阻止更多血液的流出。
韩毅伸手摸她的脑袋,说:“好了,程医生医术高明,已经不疼了。”
程桑桑骂他:“不疼个头,刀还没开刃!”
韩毅还在笑:“真不疼,我现在还能去国际饭店排队买蝴蝶酥。”
程桑桑本来吓得浑身都在颤抖,情绪差点儿就崩溃了,可这会看他嬉皮笑脸的,着急慌张的情绪一下子散了许多。她恼怒地说:“带着刀子去排队你要吓谁,别说话了,等救护车过来。”
韩毅闷哼一声。
程桑桑已经开始打电话联系自己在九院的同事,尽管脸色微白,可安排还是有条不紊。
没多久,救护车来了。
慌乱一时的高铁站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第七十五章
程默然得知姐姐回来的时间后, 掐着点回了趟程宅。
他姐姐并非事事都与他说,和母亲因为毅哥闹别扭吵架, 甚至“离家出走”这事儿, 他不是第一时间知道的。他只知道姐姐要出远门一趟,时间一个月。真正知道姐姐随毅哥上船, 还是家里的陈阿姨透露的。
那天程默然知道后, 才知道家里发生大事了。
左手是妈妈,右手是姐姐, 爸爸因公务常年在外,身为家里的唯一男子汉, 程默然只觉肩膀压了两座大山, 他身负调和的重责。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 程默然就开车回到程宅。
在家里的停车库停好车,程默然意外发现程嘉康常用的车也在,进门后, 果然见到了爸爸坐在客厅里与妈妈聊天。
两人都穿着家居服。
柳微雪依偎在程嘉康身侧,保养得当的十指正在剥石榴, 一粒一粒漾着淡粉的石榴剥落,很快就满了一个青瓷小碗。柳微雪说:“新鲜的石榴你尝尝,我早上吃了一个, 怪甜的。”
程嘉康吃了几粒,说:“不错。”随即一顿,又说:“下回让陈阿姨剥,别累着自己。”
虽然老夫老妻了, 但语气里的心疼与关怀仍然让柳微雪眉开眼笑,语气微嗔:“你大半个月没回来,我给我丈夫剥个石榴哪里能累着?”
程嘉康一听,揽过柳微雪的肩,说:“等东边那块地拿下,我们一家去瑞士度个假。”
柳微雪眼里有了笑意,温声说:“你为这个家忙前忙后,我知道的,我就随口一说。”
程嘉康也说:“我主外,你主内,一样是忙前忙后。等闲下来了,给你补过生日。这些年来,都是你顾着孩子,没有你也不成家。”他拍拍妻子的手。
“嗳……”
沙发后冒出一道人影。
程默然趴在沙发背上,歪着脑袋笑:“我爸爸真会哄人,妈妈被哄得没脾气,改天我追女孩子一定得向爸爸讨教几招。”
“嘉康,你瞧瞧你儿子说些什么话,一天到晚没个正经,还跟个小孩似的。”柳微雪转头,嗔了程默然一眼。
程默然笑嘻嘻地说:“爸爸,你说你儿子说得对不对?我爸爸是真会说话,没爸爸不成家,没妈妈也不成家,没姐姐也不成家,没我也不成家。”
话音未落,程默然拿出手机看了眼,说:“一说曹cāo曹cāo就到,姐姐刚给我发信息,到高铁站了。爸,你肯定没看新闻吧,姐和她男朋友前阵子上了央视新闻,威风八面,一群海员里我姐穿着朴素的白袍,遗传了妈妈的基因,又青春又靓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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