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正蹑手蹑脚地走在yīn影处,他左右张望,猛地又在地上爬动,仿佛在躲些什么。
程桑桑第一回 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得来不费功夫。
第九十六章
举办宴会的别墅内灯火通明, 透过窗户的剪影隐约可见形形色色的身材窈窕穿着小礼服的女士,抑或是穿着剪裁得体的西服的男士, 他们或jiāo谈或敬酒。
此刻, 一楼的落地窗旁,正有一对情侣耳鬓厮磨, 打得正是火热。
这栋别墅并非霍家的老宅, 只是一栋霍家作为闲时度假用的房子。别墅不在市内,离S市有半个小时的车程, 这里依山傍水,风景如画, 从一楼的落地窗外眺望而去, 是层层叠叠的青翠之色。白天在落地窗边摆一茶桌, 点香品茶,还颇有禅意。入了夜,还能赏人工修剪出来的幽幽庭院。这本来是度假别墅的一大特色, 然而在今天寿星的要求下临时宴会厅做了不少改造。
譬如落地窗通通拉上了窗帘,摆上了长餐桌, 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精致食物。
生日宴的策划人非常不能了解这位低调的霍家二少的想法,然而霍家二少相当坚持。
策划人企图用美学去说服霍铭,然而被霍铭的两个字打败了风水。
是了, 有钱人都喜欢拿风水说事,尤其是港岛那边。
作为曾经被请去给港岛富豪策划宴会的策划师,他深有体会,只是没想到年纪轻轻, 留洋归来的霍家二少也会相信这一套,于是也只好作罢。
然而正因为如此,此时此刻宴会厅内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落地窗外有一个人在地上爬行。
他满脸褶皱,面黄枯瘦,像是一颗干瘪的树。
他爬行的轨迹并非直线,而是一种有目的,有计划的爬行,完美地避开了所有隐藏在暗处的监控,像是一条狡猾的蛇,东藏西躲,最终到达别墅的正门。
大门紧闭。
门口有两个保安,他们站着闲聊,两个人都没有发现五米开外的树丛后有个人在暗中观察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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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想,如果这时候能有辆车进来就好了。到时候门打开,他可以伺机借掩护离开。
来往的宾客车都停在了别墅外。
能驶进来的车只有霍家的人。
就在这时,车前灯一闪,险些亮花了两位保安的眼睛。
保安甲晃着手,说:“先生,车烦请停在外面,别墅内的车库已经满了。”
男人放下车窗,说:“我未婚妻不舒服,我在门口接了她就马上离开。”他探出手臂,指了指,别墅门口有个女人倚在石柱上,看起来有几分羸弱。
保安乙认出了这个女人,是程家的千金,父亲是有名的房地产商。
两人互望一眼。
今天屋里全是权贵,任何一个他们都得罪不起,立马开了门。
轿车开了进去,没几步却停了下来。
程桑桑捂着心口,疾步走了过来。
韩毅直接停了车,下去给她开了副驾驶座的门。两位保安的视线一直注意着他们那边,只见女人与男人在车门旁不知说了什么,女人忽然推开男人,气嘟嘟地打开了后座的门。
“砰”的一声,直接关上。
男人无奈地叹了声,也关上了副驾驶座的门。
两位保安一看就明白是女人使小xìng子了,情侣间家常便饭的事情,重新给韩毅开车门时,还投以同情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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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车两旁的风景不停地倒退。
车厢内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安静。
良久,藏在副驾驶座前的流浪汉才爬了起来,哆嗦着唇,说了声“谢谢”。他的目光在车内乱窜,程桑桑坐在后面,能直观地从后视镜里观察到他的表情,发现流浪汉将更多的目光放在了韩毅身上。
他的眼神充满了复杂,还有几分内疚。
程桑桑无法理解“内疚”从何而来。
韩毅坐在驾驶座上,自然也没错过流浪汉的眼神。
未婚夫妻俩几乎是同一时间发问。
“为什么霍阔要抓你?”
“是谁在调查程桑桑?”
前者是程桑桑问的,后者是韩毅问的。比起流浪汉的安危和被带走的原因,显然他更关心自己的未婚妻。知道程桑桑被人盯上后,韩毅比程桑桑本人还要紧张担心。
流浪汉沉默了一会,说:“我得罪了霍阔。”
韩毅重复问:“是谁在调查程桑桑?”
“霍阔。”
“为什么?”
“不知道。”
流浪汉低垂着头。
程桑桑与韩毅在后视镜里互相jiāo换了一个眼神,意思很明显他在说谎。
说谎者的典型表现:眼神闪烁,动作不自然,不敢看对方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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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急速的刹车。
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流浪汉惊愕地抬头,却见驾驶座上的韩毅打着方向盘调头。
韩毅表情冷峻,说出来的话又是如此无情:“老子救你是看在我未婚妻的份上。我们付出诚心,你却谎话连篇。我们看不到一丝一毫救你的价值。既然没有价值,那我重新送你回去。”
程桑桑说:“嗳,别冲动。打从那天接到求救信息后,好几天都没睡过好觉,没日没夜地查找线索,疏通关系,打听信息。要是再次送到霍阔手里,指不定会怎么样折磨他。好歹是个人啊,虽然忘恩负义了一些,但始终是个活生生的人。”
未婚夫妻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双簧齐齐登台。
五六分钟后,流浪汉的脸色越来越白,而车也逐渐逼近霍铭开生日宴的别墅小区。
“我……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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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辆停下。
韩毅冷冷地看着他,问:“为什么霍阔调查程桑桑?”
就在这个时候,马路上忽然有一声巨响。几乎是瞬间,刺耳的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再度响起。但这一次不是韩毅与程桑桑的车辆,而是五六米开外的车行道。
程桑桑望去。
原来是一辆路虎bào胎了。
穿着西服的年轻人急急忙忙地下车,不一会就与车后座的人恭恭敬敬地说了一两句话。尽管天色较黑,可从这个距离上,程桑桑依旧能见到年轻人慌张的神色。
程桑桑判断出年轻人是个司机,可能刚为富人工作不久,面上仍然留有未被生活磨平的稚气。
大抵是年轻人太过慌张,很快的,车后座又走出一个中年人,和气地与年轻人说着话,还撸起袖子去换胎,吓得年轻人手脚发抖。程桑桑认出了那一位中年人是谁。
她和韩毅说:“巧了,那是霍阔的父亲,霍家的掌舵人。”
程桑桑见到流浪汉不可抑制地抖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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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毅重新调头往市内驶去。
流浪汉这回老实了不少。
程桑桑他们从流浪汉口中得知了一事他手里有霍阔想要的东西,但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那东西令霍铭感到害怕。而之所以调查程桑桑,是因为霍阔派人寻找他时见到他与程桑桑有接触,认为东西有可能转移到程桑桑身上。
而那东西是什么,流浪汉再三表示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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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桑桑没有带流浪汉回家。
在不知道他究竟藏有什么样的心思前,程桑桑不可能将危险带回家里。她送流浪汉到了程家慈善的救助站里,并嘱咐了救助站的工作人员仔细盯着他,如果他要走了务必提前通知她。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程桑桑与韩毅回到家时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
未婚夫妻俩互望一眼,很有默契地说:“他知道是什么东西,但他不愿意说。”
程桑桑说:“他害怕霍阔的父亲,你觉不觉得可能与霍阔的父亲有关?”
韩毅却说:“今晚是霍铭帮的我们。”
霍家掌舵人,霍家兄弟,能与程桑桑有什么关系?这一点,韩毅完全想不通。他向来不是喜欢思考的人,更喜欢简单粗暴的方式,他“艹”了声,说:“就该把他绑起来,胖揍一顿,该说的都会说。”
程桑桑忍不住笑了声,她说:“一个流浪汉手里能有什么会让霍阔觉得害怕?我记得在海警船上的时候,霍铭就表现出了对霍阔的厌恶……”
一顿,程桑桑问:“韩叔叔,你说有没有可能是霍阔哪天深夜飙车撞死了人,正好被流浪汉看见了?”
“不可能,这点事情霍阔想要掩埋并不难。”韩毅说。
程桑桑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低头一看,来电显示的名字是方阳。
她不由一愣,半夜十二点,方阳师兄给她打电话?
“喂?方阳师兄?”
方阳的嗓音带了几分凝重,他问:“你未婚夫和你在一起吗?”
“在的。”
“你们在家?”
“在……”
“等我二十分钟,我现在过去,到了给你电话。”向来温和的方阳师兄鲜少用这种命令式的语气说话,程桑桑有些反应不过来。韩毅问:“什么事?”
程桑桑说:“是方阳师兄,他说等会过来。”
第九十七章
方阳的家离程桑桑住的小区不堵车的话, 二十分钟左右的车程。
然而,不到十五分钟, 程桑桑的门铃就响了。
“我到了, 开下门。”
程桑桑开了小区楼的门,顺带打开了家里的门, 等着方阳进来。
没多久, 方阳就大步走出电梯。
程桑桑伸手打招呼:“师兄,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方阳凝重地颔首, 他看了韩毅一眼,问:“我能单独和程师妹在……”他看了下阳台, 说:“阳台说几句话吗?”
韩毅说:“你们在屋里说, 我去阳台。”
将近初冬的夜寒风刺骨, 阳台门稍微开了点儿,夜风冷飕飕地刮进来,屋里的温度骤然降了几分。
直到阳台门关上时, 方阳才对程桑桑说:“你未婚夫对你很体贴,难怪你一直念念不忘。”
面对别人对自己家未婚夫的夸赞, 程桑桑是来者不拒,应得比未婚夫本人还要痛快。
“嗯,当然。”她狐疑地看方阳一眼, 又笑着说:“你在这个时间点来我家找我单独谈话,该不会就是想夸一夸我的未婚夫吧?”
方阳摇首。
他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夹。
程桑桑认出是他文件柜里第一排的“红色病患”,登时讶异地张大了嘴巴:“这……”
方阳神色严肃,只听他语气认真地说:“我之所以单独找你谈, 是考虑到你未婚夫的感受。有些事情,当事人未必会愿意知道。我并不了解韩毅,但我了解你,而你是他的未婚妻。我选择将我知道的告诉你,剩下的就是你自己的选择,”他一顿,又说:“这个决定我思考了三天,作为心理医生与你朋友的身份,我挣扎犹豫了很久。但职业规定是死的,我想我选择说出来,也许你未婚夫不会觉得遗憾。”
程桑桑听得云里雾里,就跟今天的流浪汉老伯伯一样。
一层又一层的迷雾。
但她隐隐觉得,她离迷雾后面的真相越来越近了。
她郑重地说:“好。”
方阳打开了“红色病患”,文件夹是活页版,两指一捏,轻轻地分开。
他取出一页,递给了程桑桑,才说:“我第一次和你未婚夫吃饭的时候,觉得他眼熟,但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后来我一直在想,直到前几天才想了起来。”
他指着页面上的照片。
“就是这里。”
A4纸大小的页面上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记录了一次又一次的心理患者的咨询。而这一微微泛黄的页面上的记录里赫然有一张韩毅的照片,上面还有时间记录,是十年前的照片。
那会,程桑桑还不认识韩毅呢。
照片里的韩毅才二十二岁,有着青涩的脸孔,那会五官还没现在这么深邃,但举手投足间仍旧是满满的男xìng荷尔蒙。他在吴淞港口迎风而立,简洁的白衬衫展现出线条流畅的胳膊,他正督促着工人将集装箱的货物搬运到货轮上。
这张照片的中心人物离得太远,格局透露出一股子偷偷摸摸的意味。
程桑桑想起了慈心孤儿院李院长的话。
“……只是方先生的要求太难了,我们这里一来没有金典整个人,也没有任何记录,二来更加不可能找到被金典遗弃的孩子。后来方先生知道无望,这几年也没来过了。”
她心中微动,一个隐约的猜测浮现在脑海里。
她仍旧保持着冷静和逻辑,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韩毅是被金典遗弃的孩子?”
方阳颔首,却说:“但韩毅不是金典的孩子。”
程桑桑微怔,问:“什么意思?”
方阳说:“你知道金典为什么会找我父亲做心理咨询吗?他内心有一道过不去的坎,已经成了心魔,成年累月地折磨着他。他内疚又具有负罪感,甚至割腕自杀过。他因为一己之私毁了一个人的一生。金典以前是做生意的,在B市颇有名气,后来他的家业越做越大,但高利润往往与高风险离不开,后来他因为错误的决策,导致生意丢失,欠下巨债。”
方阳停顿了下,他打量了程桑桑一眼。
她一直很冷静,并未出现他想象中的情绪。
他继续说道:“……而在这个时候,他的妻子怀孕了。金典因为工作上的打击,一蹶不振,债主们也追着他跑,给予了他许多难堪。为了躲避债主,他带着妻子东躲西藏,后来金典带着妻子偷偷跑来了S市。金典的逃跑让其中一个债主愤怒不已,他妻子在即将临盆时被绑架了。”
程桑桑耐心地听着,问:“然后呢?”
方阳说:“金典去救他妻子了,结果自然而然是被抓住了。他们夫妻俩被关在一个仓库里。”
说到这里,方阳深吸来了一口气。
显然,他对于金典的做法是极其不齿的。
他说:“债主是个穷凶恶极的人,这是金典对我父亲所说的形容。没隔多久,那一位债主又绑来了一位孕fù,金典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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