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举着苦境莲在卧室里转了几圈。苦境莲的花朵部分依旧指向东方像是被远方的某种东西牢牢吸引住一般。
“那本《中土禅宗》里面只说过能占卜凶吉没有说过有这种情况啊”
李昂眉头微皱听到柴柴已经热好了饭菜便收起苦境莲和柴柴一起吃完饭后借口出去散步离开金城坊。
是在这个方向。
李昂将苦境莲藏在宽大衣袖中一路向东经过太平、务本等坊市最终来到了东市。
端午节的节日气氛还没有彻底散去路边依旧能看到一些店铺挂着艾草菖蒲
那几颗生长在道路中间的东市标志性大树上还挂着荷包、五色丝线与灯笼。
马车、行人川流不息
来自天南地北的货物汇聚于此
耳畔响彻着丝竹声、叫卖声、嘈杂交谈声。
李昂站在道路边发现衣袖中苦境莲的偏转效应逐渐散去莲花花瓣重新恢复原状。
引起苦境莲发生变化的东西消失了?
还是说已经结束了?
他绕着周围区域转了几圈衣袖中的苦境莲依旧毫无反应倒是在一条阴暗小巷里见到了个熟人。
“乌十七?”
李昂稍微有些惊诧地看见作为前长安率然帮成员、现万年县差役的乌十七正举着油灯蹲在巷弄角落查看着青黑色的石砖墙壁。
“李小郎君?”
乌十七被稍微吓了一跳拿着油灯站了起来身上并没有穿着不良人的制服。
“你这是在”
李昂看了眼乌十七刚才检查的砖墙墙体长有一些久未打理形成的青色霉斑以及暗红色痕迹——看起来像是干涸血迹。
“受人所托调查一些事情。”
乌十七犹豫片刻突然咬了咬牙“准确的说是查案。”
“查案?”
李昂一挑眉梢乌十七是万年县差役主管侦缉逮捕。
不过他以前的帮派经历似乎拖累了他到现在还只是个小捕快。
乌十七轻声道:“李小郎君有听说过么?端午节发生在东市的命案。”
“有关姓聂的那起?”
“没错。”
乌十七点头道:“死者名为孟英女年方十五是琉光钱庄长安县管事孟成业的女儿。
端午当晚她和几名友人看完龙舟回来由于街上行人拥挤与朋友、护卫在东市南面入口处走散。
当时街道上正有彩车游行人员密集她的朋友、护卫过了一阵才重新聚起来发现她失踪不见于是就四处去寻。并请当时在东市的不良人、镇抚司、金吾卫寻找。
不过每逢过节长安百姓集体离开各自坊市上街游玩
各种案情频发。
失火走水、财物失窃、老人孩童走丢令不良人和镇府司等疲于奔命抽不出太多人手。
加上街上气味过于杂乱负责嗅探的细犬也被混淆。
据目击者生成最后一次看到孟英时她登上了一辆马车。
镇抚司等人向马车驶离方向搜索当他们找到孟英时她已经在这条小巷里死去多时死因是头部撞击死前有挣扎反抗行为脸被她自己的玉簪划花。”
乌十七指了指墙上的那块血迹沉声道:“巷弄中除了她以外就只有一个青年男子聂石磊。
聂石磊是兴化坊人二十岁天生愚笨迟缓平时性情温和喜欢傻笑。
端午节当晚其父亲聂高带着他和他妹妹聂钰环来东市摆摊售卖竹筐、竹篮还有竹制玩具。
聂高由于腹中疼痛前去方便让女儿聂钰环照看他大哥。
聂钰环被花车吸引独自离开摊位。
当两人返回时聂石磊同样消失不见。
父女二人连忙去寻和镇抚司等人在同一时间来到小巷两端——当时聂石磊衣衫不整正泪流满脸跪在地上试图帮孟英整理好凌乱的衣服。”
李昂沉默着听完了乌十七讲述的案情突然问道“在孟英死前没有人朝这条小巷里看过么?”
乌十七摇头道“没有。这条巷弄地势低洼以前总是淤积着臭水所以平时很少有人会走。而端午节当晚这条巷弄的两端都堆积着两侧店铺的杂物。路人被杂物所阻挡看不到里面情形。”
他顿了一下补充说道:“聂石磊不仅手臂上有抓挠伤口
而且衣衫不整裤子有精污残留痕迹——据当时的细犬反应来看他裤子上的精污和孟英衣衫上的是同种气味。
现场人证物证确凿镇抚司的士卒立刻将他抓捕押入大理寺监牢。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聂石磊都是第一嫌凶且案情恶劣秋后就要问斩”
“但是?”
李昂平和问道如果案情真有这么简单乌十七就不会大晚上还在这条巷弄里调查也不会浪费时间跟李昂说这么多。
“但是下走以为疑点太多了。”
乌十七苦笑道:“首先是目击者。不止一人看到过孟英死前自愿登上了一辆豪华马车。那辆豪华马车属于谁?跟孟英有什么关系?
其次聂石磊虽然是个傻子但性格温和待人友善连兴化坊那些顽劣小孩都不忍欺负他。
他为什么会莫名其妙伤害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
李昂眯着眼睛问道“你觉得是有人栽赃嫁祸?”
“是。”
乌十七点了点头沉声道:“死者孟英的父亲是琉光钱庄在长安县管事孟成业
他和那位虞国第一豪商金无算是义结金兰的关系。
如果没有这起意外孟英以后很可能是要嫁给金无算的次子的。
案情发生后金无算立刻调用手上资源推动大理寺、万年县等加快调查和审理案情要为侄女找回公道。”
李昂皱起眉头金无算开设琉光钱庄可能是虞国甚至是天下间的第一豪商——不包括五姓七望等门阀氏族。
谁也不知道他在暗中有多么广阔的人脉结识了多少达官显贵和修士。
在长安坊市间有这么一条传闻得罪了金无算只有两种办法
一是祈求他本人的原谅
二是死。
“如果李小郎君感兴趣的话”
乌十七拱手说道:“后天后天大理寺就要公开审理这起案件。”
“嗯。”
李昂点了点头没有说去或者不去转身离开了东市。
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乌十七怅然地长舒一口气。
“他走了?”
低沉声音在一旁响起乌十七哑然扭头只见一个络腮胡子、满脸沧桑的大汉从街头角落里走出。
邹翰大理寺狱卒乌十七的生死之交。
“你一直在这?!”
乌十七先是惊讶旋即暴怒“你刚才怎么不出来?我是为了你才来趟这淌浑水的!
你知道刚才那人是谁么?
他是学宫的李昂李小郎君!学宫状元开国县伯救治了无数百姓的小药王神!你不是说要查清这起案件么?刚才就是求他伸冤的最好时机”
“我知道但”
邹翰深吸了一口气“我傍晚的时候看到郡王的马车去了他家的宅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