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锹瞳孔骤然放大
身躯震颤神魂战栗寒毛倒竖
四肢百骸每一个部位都在呐喊:
快逃!
不管鬼锹喜不喜欢那段经历他都曾是都护府的一名边军。长期与突厥精锐斥候、荆国盗匪、魔修、妖物等厮杀。
静止不动的灌木丛中突然射出一片冷箭;
好端端的林间道路骤然升起绊马索;
空旷无人的山谷小径上空莫名砸落巨石;
躺在军营床上睡觉猛然听见敌袭的急促马蹄声与砍杀声;
久而久之鬼锹似乎拥有一种直觉
知道自己会怎么死的直觉。
这份能力帮他逃过了无数次明枪暗箭避开了无数次必死的埋伏甚至在叛逃后也帮他熬过了来自虞国的长久追杀。
直到现在。
连玄霄仅仅只是凌空站立端持长剑而已既没有绘制神符也没有俯冲向下
但鬼锹仍感觉头皮发麻头顶上方像是有一座大山正在缓缓压下。
没有生还希望。
地表庭院猿叟一剑荡开镇抚司副指挥使齐济随后抬头仰望夜幕高空中的那道长袍人影下意识地攥紧长剑剑柄喃喃道:“天下第一符剑无双”
他从小跟着白猿妖魔长大后被剑师家族寻回十岁修行剑道十二岁听雨十四岁巡云十八岁屠灭大半族人逃出赵郡从此开始行走江湖。
与那些在深山老林中潜心修炼的修士不同他喜欢吃喝玩乐喜欢美酒美女喜欢豪奢放逸。
劫掠商队抢夺钱财
甚至醉酒后闯进豪族府邸杀光家主一家后站在血泊中命令惊惧万分的仆役们筹备宴席。
即便如此放浪怠惰他还是在二十九岁那年踏破巡云门槛晋升烛霄。
这世间比他强的修士有。
虞国的镇抚司指挥使蔺洪波鹿篱书院山长鹿青崖
突厥的大祭司周国皇宫地下的老怪物十万荒山的蛮族首领
但论起剑学天赋猿叟自认天下间无出其右。
直到现在。
拿剑的手微微颤抖精心打理的须发随风飘摇
赢不了那就只能逃。
猿叟出手了
长剑挥向镇抚司大门喷薄出匹练白绢般的绵延剑气径直扫向对面街道的民宅。
剑气所到之处马匹被横着一分为二石砖砌成的围墙从中间崩毁。
神符风牢。
连玄霄左手五指齐动在空中点划扫撩瞬息间绘制出一张复杂晦涩符箓。
无所不在的天地灵气向着符箓汇聚而来沿着笔划纹路流淌运转。
嗡——
空气凝固了。
并非对于气氛的描写而是冰冷的现实。
原本轻盈缥缈的空气如同凝胶般稠密浓厚
在街道上疾驰的剑气被不断减缓减慢直至在民宅院门处分解崩化、消散于无形
无法呼吸。
猿叟的面庞迅速涨红胸膛不断起伏却怎么也不能汲取到哪怕一丝一毫空气。
他周围的镇抚司士卒也同样遭受窒息脸庞青紫跪倒在地。
但随着连玄霄手指轻弹包括齐济在内的所有镇抚司人员便被无形力量弹飞出去降落在颁政坊外。
就是现在!
见连玄霄分心处理镇抚司士卒
鬼锹瞳孔一缩脚掌猛地蹬向地面。
轰隆!
青石砖面裂开蛛网状碎纹整块地面凹陷下去
鬼锹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向着高空中的连玄霄直冲而去
砍刀表面的斑驳锈迹源源不断渗出腥臭污血将前方凝固空气切割开来在他周身形成尖锥状的苍白气流。
夜幕之下响起了愤怒、凄厉、坚定的咆哮。
鬼锹怒吼着破开风牢阻碍双手握持刀柄刀刃一往无前斩向连玄霄。
山长微抬眼帘眼眸中倒映着鬼锹的狰狞表情、他腹部那张犬牙交错的嗜血巨口以及那柄污血刀刃。
铮!!!
刀剑碰撞
凝胶状的空气如海啸般剧烈起伏跌宕
冲击波以苍白波面的形式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直至冲破风牢神符的外围。
轰!!!!
震耳欲聋的爆鸣声响彻长安城
狂风呼啸甚至压制了附近坊市屋顶的巨齿鲸油大火
正在忙着扑灭各地火灾的几名司业身形齐齐一滞
城中绝大部分巡云境修士也感应到那恐怖的灵气波动不约而同望向颁政坊方向。
“饶鹤先生的霜寒刀?”
山长架着剑淡淡问道:“想不到会在你手上而且还变成了这幅样子。”
鬼锹没有回答
他脸庞肌肉颤抖齿缝间渗出猩红血水
嗤啦!
鬼锹周身暴出无数血花右手更是因巨力震荡而寸寸断裂
至手肘处彻底分离化为难以辨别的烂肉坠向地面。
“嗷——”
鬼锹腹部一直紧闭着的巨口倏忽暴起咬向山长手腕。
电光石火间山长松开剑柄掌心灵气翻涌推开对方的同时收回长剑反手一斩将鬼锹双腿削断。
鬼锹腹部的巨口没能咬中立刻张嘴吐舌舌尖点中长剑剑身
借着反推之力推动鬼锹向地面坠去。
机会!
猿叟立刻掠向天际在空中接住了折断一臂双腿的鬼锹
竭力挥剑斩开前方的风牢障碍带着同伴飞向城西大门。
逃!
猿叟急切喘息沿途不断抛出提前准备好的上百道符箓掷向下方坊市。
酷热符沙陷符、电光符、烧竭符、水龙符
这些符箓尽管都属于巡云境级别但其中笔触气息却来自于符道修士的顶点——神符师。
热浪席卷地面土地融土为沙电光爆溅四散
神符师耗费心神灵力写出的巡云境符箓不止威力成倍增加对释放者的消耗也小得多。
以至于猿叟能随逃随丢。
而连玄霄身为学宫山长必须顾及长安百姓的安危。
事实也正如猿叟所想象的那样在他抛出符箓轰炸长安城后后方那如同附骨之疽的压迫感便迅速减轻。
猿叟背着血流不止的鬼锹飞越过城西城墙终于逃出了长安城。
他用眼角余光向后望去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连玄霄左手五指轻弹竟然以高深境界隔空延缓了所有符箓的激发过程。
手掌一挥一张张符箓便直冲云霄在高空中爆炸开来化为火光雷芒未能伤害到长安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