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鹿堂事情闹这么大徐仲榆等家里有子弟被打伤的当然不肯善罢甘休。
他们闹到徐武富这边都想捉住徐怀治以宗法却不想在南寨盯着徐怀、徐武良等动静的人这会儿跑来禀报说徐怀穿上瘊子甲在南寨走动:
“徐怀这时穿了一副瘊子甲在南寨耀武扬威到处走动说此甲不畏刀弓明天就穿此甲再来闹一闹获鹿堂要看我等拿他如何!”
“真是瘊子甲?那甲不是早就随徐武宣下葬了吗?徐武良这畜生不会怂恿那逆子去开他老子的棺木吧?玉皇岭怎能容忍如此不孝之事发生?”徐仲榆气得大骂。
徐武宣当年回乡带回来一副瘊子甲在鹿台寨上层不是什么机密但大家也都知道瘊子甲早就随徐武宣下葬了。
擅开先人棺木是大逆不道之事徐伯松、徐仲榆等一干族老都气得浑身发抖。
“啪!”徐武碛气得拍案而起说道“是徐武坤这狗厮坏我们大事!”
“怎么了这事跟徐武坤有什么关系?”徐武富阴沉着脸问徐武碛。
“徐武宣下葬有一天是我跟徐武坤守夜”徐武碛苦笑道“他说这副宝甲随武宣下葬太过可惜就偷偷取出藏了起来!没想到这狗厮将晚时含愤而走竟然偷偷将偷藏多年的瘊子甲交给徐怀了——这事难办了啊!”
徐武富阴沉下脸沉吟良久问徐武碛:“你现在还有几分把握拿下徐怀?”
“没有这瘊子甲我也只能与徐怀打个平手但到时候我从正面将他牵制住有两人从侧面切入制住他不难”徐武碛深感头痛的说道“现在徐怀穿上瘊子甲不畏弓刀又有徐武良、徐武坤两人护其左右真要撕破脸厮杀恐怕损伤十二三人都未必能将这厮制住啊……”
听徐武碛这么说大家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昨日徐怀大闹一场众人并没有往心里去。
不要说徐武碛这些人了这些年宗族械斗不断诸族老对排兵布阵也有见识知道独|夫难成气候。
不管徐怀有多大气力以徐氏庄客的武勇及训练有素真想制住他不难因此得知徐怀今日又到获鹿堂闹事大家都只想着将徐怀捆入宗祠治以宗法没有想过捉不捉得住他这个问题。
大家都想着这么一个憨儿先打断一条腿之后任其死活没有什么大不了。
治族如治国不能有太多的仁慈。
却不想徐武坤竟然都被猪油蒙住了心窍跟徐武碛闹翻不说还跟徐武良、徐怀他们跑到一起。
以徐怀的武勇又有瘊子甲这样的宝器护身倘若要将他们强行拿下需要付出过十二三名好手作为代价就不由众人不犹豫了。
玉皇岭虽然最多能组织六七百乡兵但能称得上好手的也就北寨这边常驻的四五十名庄客。
这可以说是这十五六年来徐氏在桐柏山进一步崛起的根本。
现在为了收拾族内一个凿头凿脑的二愣子就要冒这么大的损失谁愿意干?
就算徐武富想干他们也要劝阻啊。
“徐怀脑瓜子有些凿但他今日在获鹿堂以一敌十五实在凶猛无比武勇绝不在他爹当年之下。
我说句家主与武碛兄不喜欢听的徐怀那一枪实要略胜出一筹而他今年才十六岁再给他三五年打熬得筋骨更为强健桐柏山有谁能是他的敌手?”
周景是鹿台寨小姓出身即便甚得徐武富的倚重平时也谨言慎行之前看徐怀惹得众情激愤他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就没有吭声这会儿见大家有所退缩才站出来说道
“说到底还是这两年徐怀都随徐武江、荻娘他们住到军寨他这人又天生愚笨了一些没有什么心机跟谁住一起就自然偏向于他们所以也才会被他们当枪使。但是大家转过头来想一想徐怀要是能为整个徐族所用以后桐柏山里还有谁家敢惹徐族?”
“这杀胚岂是能轻易驯服的?”徐仲榆不乐意听周景这话当即就反驳道。
周景抱歉的笑笑表示他只是这么一说无意跟徐仲榆争论什么。
不过徐伯松等人却思量起周景这话来沉吟道:“对这个莽货太过强硬兴许不是什么好事……”
桐柏山里大姓宗族争山争水争林大打出手时而有之。
徐氏在前朝末年战乱迁来桐柏山一百五六十年过去还是被唐晋等家视为外客排挤甚至暗中纵容乃至勾结盗匪专门盯住徐氏族人及商货打家劫舍这些年都不知道发生多少起了。
而泌阳城里几家骡马市为争地盘也斗得厉害;而徐氏想在桐柏山及泌阳城里涉足其他买卖绝对不是拿到官帖就行的。
徐怀听苏荻差使混帐起来是叫人头大无比但转过头来想要是这把利器掌握在他们手里岂非从此之后能叫别人投鼠忌器了?
本来大家都决定派人将徐怀捉来以宗法治罪这时候叫这么一岔意见各异起来讨论到半夜都没有说出一个准最后只是决定在获鹿堂多备些人手防备徐怀再犯浑来闹事……
…………
…………
跑马溪以东的群岭之间一道峡谷里还能看到二三十人踩踏走过的痕迹。
郑恢与陈子箫、董其锋等人站在一座从半山腰挑出的崖石上看峡谷在群岭之间往东延伸。
“这条峡谷再往东就是金砂沟从金砂沟往东翻越两道山岭便是徐氏聚族而居的玉皇岭沿溪涧往南则是歇马山”陈子箫也是外来户但他犯事投奔虎头寨已经有五六年对桐柏山里的情况比郑恢、董其锋等人要熟悉得多“从痕迹看来徐武江这伙人应该就藏在金砂沟某处但他们好手颇多探子不宜凑太近……”
“我就说徐武富不足信这厮躲在金砂沟定是要与鹿台寨内外勾结!”董其锋有些急躁的说道。
听到徐武江等人从青溪寨消失后就藏身在距离鹿台寨不远的金砂沟里董其锋便认为他们之前的算计都落到空处认为徐武富非但没有配合他们行事甚至就是徐武富提醒徐武江才会及时从青溪寨脱身。
郑恢没有接董其锋的话问陈子箫:“歇马山的大当家潘成虎你熟悉吗?”
“潘成虎擅长横刀跟长枪我到桐柏山见过他两面算不上有多熟悉。潘成虎的父亲早年是晋家峪的佃户日子熬不下去拉了十数人跑到歇马山入伙。二十年前王孝成出知唐州时歇马山这股势力被清剿过一遍仅潘成虎等十数人逃
出深山。待王孝成调出唐州山寨势力得以休养生息潘成虎才聚拢人手重新夺回歇马山这些年又聚拢三百号人马实力要比之前的虎头寨更强!”
郑恢铺开职方司京西房所绘的桐柏山堪舆图金砂沟在官方不甚出名堪舆图上没有标识但玉皇岭、歇马山以及从淮源镇沿白涧河东岸勾连玉皇岭、歇马山的土路都标识出来。
陈子箫却也识得堪舆图将金砂沟所在的方位指向郑恢看。
郑恢皱眉想了半晌跟董其锋说道:
“逃军是多大的罪想必你也清楚而这恰恰又是我们日后能大作文章的地方——我觉得徐武富想耍滑头大可按兵不动或静观其变断不可能轻易叫徐武江他们从青溪寨逃走。此时州衙已将武卒投匪之事上禀路司不日就将传报到枢密院我们还是要等郭曹龄正式就任淮源巡检使诸多部署才能从容展开……”
“那我们现在什么事都不做?”董其锋问道。
郭曹龄接替邓珪出任淮源巡检使后他们就将王禀彻底掌控在手心里但事情搞到这么复杂最后仅是凭郑恢的计谋得手却是显得他们这些人无能。
“徐武富不可能给徐武江通风报信更不可能将身家性命都押上跟徐武江暗中勾结但徐武江这些人不惜背上‘逃卒’之罪也要在这节骨眼上从青溪寨脱身说明他们对形势的判断极准不容我们小窥背后有高人啊”郑恢说道“相爷将郭曹龄调过来最快也要一个月而不管是徐武江这些人还是鹿台寨的那些靖胜军旧卒都是早年留下来的遗患既然他们这次冒头了我们怎么能不替相爷分忧呢?”
“我们潜入金砂沟能看到人走动的痕迹却还没有找到他们具体藏身何处可见他们也是极警惕的”董其锋皱着眉头说道“从虎头寨往金砂沟没有现成的路可走小股精锐突袭过去未必能斩草除根啊!”
且不提有多少靖胜军旧卒受卢雄拉拢暗中保护王禀仅徐武江这队藏身地形险僻的金砂沟里的悍卒他们想要解决掉都很困难。
“那就先借潘成虎手里的刀试试靖胜军旧卒还剩多少锋芒!”郑恢冷哼一声跟陈子箫说道“你先传出风声去就说徐武江率众从青溪寨逃出后曾投到虎头寨——先坐实他们‘投匪’的罪名;接着你再传出风声说徐武江野心勃勃刚到虎头寨就居心叵测想谋大当家的位子被你驱赶出虎头寨我们且看潘成虎敢不敢容忍徐武江这伙人藏身歇马山之侧?”
“郑先生这计甚妙”
从虎头岭往金砂沟没有现成的道陈子箫就怕郑恢想强打徐武江这伙人到时候虎头寨不知道要损伤多少好手。
而说到借刀杀人陈子箫也来劲了帮着出主意道
“潘成虎为人谨慎却也多疑这跟歇马山早年被剿过一次有关所以歇马山这伙人马平时不侵扰周边村寨相处还算和睦但只要叫潘成虎知道徐武江这伙人在金砂沟落脚乃徐武富暗中授意定然能戳中他的痛处……”
“你这计更妙!”郑恢拍掌笑道“都说一山不容二虎更何况另一头新闯进来老虎背后还有一群吃肉不吐骨头的狼在撑腰这叫潘成虎想容忍一二也不行了!”